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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6 18:34:54 作者: 麵包有毒
膽怯、恐懼、甚至是退縮,他人生中第一次有了不敢面對的事情。
他在心裡祈求。
不能是她。
裡面的人一定不能是她。
可惜上帝沒能聽見他心中的禱告。
站在門口的這一刻,薛裴渾身的力氣像是被抽乾。
如果說在來的路上,他還懷著一絲的希冀,那麼在走進臥室看到這一切時,他已經瀕臨崩潰與絕望。
昏暗曖昧的燈光,滿地的衣物,打開的避/孕/套包裝,床單凌亂不堪,一切都昭示著剛才這裡發生過什麼。
朱依依臉上有著異於尋常的潮紅,尚未褪去的情潮還停留在眼中,散落的頭髮有幾縷黏在臉頰,雪白的被褥覆蓋著她的身體,但那肩頸處是刺眼的吻痕,一路蜿蜒至胸前。
他終於明白什麼是剔骨之痛。
如同從身上硬生生剜下來一塊肉,那塊肉還連著骨頭,鮮血淋漓,疼得人無法喘息。
看到出現在門口的薛裴,朱依依有些恍惚和茫然,她眉頭皺了皺,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但本能地感到了難堪,抓緊了身上的被褥。
陳宴理最先反應過來,再不復剛才的紳士氣度,他冷著臉立刻把臥室的門關上,遮擋住他的視線。
當底線被侵犯,他自然沒必要與薛裴客氣。
他話中有話:「原來你有窺探別人私生活的習慣。」
「你對她做了什麼!」
薛裴攥緊了拳頭,手腕上青筋凸起,雙手揪住他的衣領。
「我們是男女朋友,自然是做我們該做的事,」陳宴理把他的手拿開,輕笑了聲,「我想,這應該和你無關。」
這句話就像是壓倒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鬱氣結在胸口,薛裴覺得全身的血液像是在倒流,頭疼欲裂。
這是一個噩夢般的夜晚,薛裴覺得這肯定是一場噩夢,他不知道該用什麼樣的方法才能讓這個夢醒過來。
陳宴理:「如果你還當我是朋友,你現在可以離開了。」
薛裴冷笑:「朋友?」
這挑釁的話讓薛裴冷峻的臉上只余猙獰和暴戾,拳頭如暴風驟雨落下,沒有任何分寸和餘地。陳宴理這回沒有退讓,終於還了手。
或許人類本能里就有嗜血的天性,一經激發,就無法收場。
留聲機應聲倒在地上,砸得四分五裂,唱針不再動彈,正在播放的《亞麻色頭髮的少女》就此終止。
這個夜晚被撕開了一個口,空氣里只剩下濃重的血腥味。
得以喘息的瞬間,陳宴理質問道:「薛裴,你有什麼立場做這些事!」
薛裴的拳頭停了下來。
「你要弄清楚一件事,依依已經不喜歡你了。」
這後半句,陳宴理一字一頓地說著。
身體上所有的疼痛都沒有這一句話致命。
他有片刻的茫然,似乎在給自己找一個名正言順的出現在這裡的理由。
片刻後,他想到了答案,薄唇彎了彎,眼中只剩瘋狂與偏執:「那又怎麼樣,我愛她就夠了。」
陳宴理抹掉唇角的血,忽而感慨道:「薛裴,你真的瘋了。」
咔噠一聲,臥室的門打開,朱依依已經換好衣服,走了出來。
客廳早已是一片狼藉,所有浪漫夢幻的布置,現在全都毀了,還沒來得及品嘗的蛋糕掉在地上,奶油四濺。
不知怎麼,她莫名想起了她訂婚宴那天,也是一樣,在她離幸福最觸手可及的時候,在她以為馬上就能圓滿的時候,都會出現意外。
然後從那一天起,再也沒有一天平靜的日子。
薛裴手上還沾著血跡,想要伸手去拉她,卻被她躲開了。
「依依,跟我回家吧。」薛裴硬是擠出了一個笑容,聲音卻是沙啞的,還有些哽咽,「叔叔阿姨都很想你,我買了明天的機票,我和他們說好,我來接你一起回去的。」
朱依依像是沒看見,也沒聽見,沉默著走到柜子前,彎下腰,她剛來第一天出去玩磕到了腳,那天找東西的時候她記得這些醫藥用品好像就放在這裡。
拉開抽屜,果然,她拿出酒精、棉簽和止血繃帶,放在茶几上。
陳宴理臉頰有幾處明顯的傷口,她擔心不及時處理會留下傷疤,兩人坐在沙發上,朱依依用棉簽沾了酒精幫他擦拭傷口,陳宴理沒說話,配合地把臉湊了過去。
棉簽輕輕覆蓋在傷口處,她聲音溫柔。
「痛不痛?」
陳宴理搖頭:「不痛。」
傷口有些深,朱依依皺眉,仔細觀察著:「以後不會留疤吧。」
「要是留疤了呢?」陳宴理撒嬌似的說道,「會嫌棄我嗎?」
他們旁若無人地說著話,像是全然忘了這間房子裡還有第三個人的存在。
薛裴一個人站在原地,不知道該作何反應。
室內開著暖氣,他卻覺得大概世界上所有的雪都下在了這裡,徹骨的寒冷,自下而上,如墜冰窟。
處理好傷口後,朱依依把藥箱放回原位,才朝他走過來。
她站在他面前,卻隔著世界上最遙遠的距離。
她給薛裴留著最後的體面:「我和我爸說好了,過幾天再回去的,你可能聽錯了。」
說罷,視線凝在他沾著血的臉上,語氣生疏,臉上沒什麼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