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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6 18:32:02 作者: 流煙蘿
    齊澤初三那年趕上停課,他跟人混在學校里,給人扣帽子貼大字報,齊濤知道後覺得這樣不行,就想把他弄部隊來,他讀書晚,當兵年紀夠了。

    但齊澤覺得當兵太辛苦,不樂意,齊老太也捨不得小兒子離自己太遠,就拒絕了。不過人倒是消停了下來,沒再跟那些帶袖章的一起混。

    六八年上山下鄉,齊澤就回了自家大隊。但不用去外地插隊,頂多也就是生活上便利點,沒人會給他特殊優待,該下地還得下地。

    齊澤幹了不到半個月,受不了了,齊老太心疼兒子,就去求了大隊長,讓人給他安排個輕省活。大隊長看齊濤面子上答應了,把他安排去跟半大孩子一起拔草收稻穀,但幹了兩三個月,還是熬不住。

    後來他有次去公社,碰到老同學,見對方穿了身新工服,一打聽知道他進了國營廠,就起了心思。

    齊老太聽說他想當工人,那是恨不得舉雙手雙腳同意,多體面啊,就跟楊怡說了這事。那會齊老太還沒翻臉,楊怡也真心盼著小叔子好,就打電話跟齊濤提了這事。然後齊濤就找了個老朋友,給弄了個國營廠學徒工名額。

    那是家麵粉廠,單位不大,但工作還算輕鬆,齊澤就這麼幹了下來,後來還跟同單位的女同事處上了對象,剛到年紀兩人就領證結婚了。

    齊澤結婚後過了半年,楊怡就來隨軍了,而他大概是有了家庭,性格穩重不少,工作踏實,去年還當上了小組長。

    本來一切都朝著好的方向發展,直到他這次跟著齊老太過來。

    剛開始是齊老太拐彎抹角,說麵粉廠的工作這不好那不好,旁敲側擊想讓齊濤給小兒子換個工作。

    但齊濤沒答應,他給安排工作也不是上嘴皮碰下嘴皮就能辦到的,也得求人托人情。更何況他弟在麵粉廠都當上小組長了,去別的單位還得重頭再來,何必。

    他媽見狀只好老實交代,原來齊澤根本不是請假來的,他早從麵粉廠辭職了。但齊濤也沒那麼好糊弄,說辭職總有原因吧,讓他們交代理由,他媽沒辦法,就把齊澤得罪人,被下套搞丟工作的事給說了。

    但得罪了什麼人,對方下的是什麼套,兩個人都不肯說,於是工作這事就僵了下來。

    但這會齊濤不想談弟弟工作的事,只問:「那隔壁怎麼說早上去上班的時候,總聽到你在家罵小澤?」

    「我什麼時候教訓……」齊老太說著想起來了,連忙改口說,「我就是嗓門大了點,哪就到罵的程度了?沒那麼誇張。」

    齊濤意有所指地說:「您平時嗓門可沒這麼大,肯定還是小澤惹您生氣了,到底什麼事您跟我說說,我來教訓他。」

    齊老太本來還想隨口扯件事糊弄過去,一聽這話不敢了,她小兒子哪經得住大兒子教訓,便僵著臉說:「真沒事,我現在就是操心他工作的事,你說他一個大男人,有媳婦孩子要養,沒工作可怎麼行?濤子啊,你是當哥的,可不能不管你弟弟啊。」

    「媽,不是我不肯幫他,是你們說得語焉不詳,他怎麼被下的套,為什麼被逼辭工,這些事我都不清楚,我怎麼給他安排工作?」

    「又不是讓你把他弄回原單位,換新工作怎麼還得知道他以前犯了什麼錯呢?」齊老太很不理解,打感情牌說,「濤子,那可是你親弟弟,你不幫他就沒人幫他了。」

    「正因為他是我親弟弟,我才要問清楚他到底幹了什麼。」齊濤擺手說,「在你們考慮清楚要不要交代前,工作的事別提了。」

    齊老太還要再說,齊濤女兒珍珍就從浴室里出來了。

    珍珍九月份剛滿六歲,年紀還小,出來後並沒有察覺到氣氛不對勁,蹦蹦跳跳地到了齊濤面前,得意地說:「爸爸我學會寫你的名字了哦。」

    剛才還皺著眉的齊濤聽到閨女這話,臉上露出笑容問:「真的?」

    「對啊,我寫給你看。」珍珍說完東張西望,跑到主臥拿出自己的小書包,翻出鉛筆和本子,蹲在茶几旁寫下「爸爸」兩個大字。

    滿懷期待的齊濤看著那連個字,一臉愕然,繼而失笑。

    珍珍看到爸爸笑,以為是高興的,便信心滿滿地指著上面兩個字問:「爸爸,對不對?」

    齊濤無奈地說:「字是沒錯,但爸爸的名字不是這個。」

    珍珍瞪大眼睛,看看齊濤,又看看本子上的字,不解:「可我就是叫你爸爸啊。」

    忙活完從浴室里走出來的楊怡聽到閨女的話問:「怎麼了?」

    「老師今天教我們的寫爸爸媽媽,我學會了,寫給爸爸看,可爸爸說這不是他的名字,」珍珍疑惑問,「媽媽,那媽媽是你的名字嗎?」

    楊怡解釋說:「爸爸媽媽是稱呼,不是名字,就像弟弟喊你妹妹,但是你的名字是珍珍一樣。」

    珍珍恍然大悟,扭頭問:「那爸爸媽媽的名字是什麼?」

    齊濤看了眼妻子,拿起筆在本子上邊寫邊說:「媽媽叫楊怡,爸爸叫齊濤。」

    看著他們一家三口其樂融融的模樣,齊老太不由想起在老家的小孫子,本來說好等事情辦妥了回去,結果現在因為長子的固執,歸程遲遲定不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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