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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6 18:26:13 作者: 挫紛
余束白沒說話,只是推著車往前走。
他身上的黑色棉衣洗得有些泛灰,裡面也只穿了件舊毛衣,圍巾手套一個都沒戴,唯一的棒球帽也幾乎不保暖。
可他好像完全不覺得冷一樣,沒有發抖,也沒有往衣服里縮。
宋宇航看著他脖子上的紅痕,不放心地勸他:「你要不還是在醫院順便做個檢查吧,我這個月零花錢還沒動,你先拿去用。」
余束白搖搖頭,「不用了。」
宋宇航知道他不是會聽勸的性子,愁眉苦臉地小跑著跟在他後面,看到他帽子下面青色的頭皮,絮絮叨叨地說:「你怎麼又把頭髮剃這麼短,那個剃刀可以調高度的,天這麼冷,你稍微留長一點啊。」
「麻煩。」
兩個人幾乎同時開口,宋宇航嘆了口氣:「我就知道你會這麼說,你也就是仗著阿姨的基因好,剃光都不醜,我就不行。」
余束白沒接話,宋宇航從包里翻出一條羊毛圍巾:「那你把這個戴上吧,不然阿姨看到你脖子又該擔心了。」
像是怕余束白再拒絕,他又著急地補充道:「你放心,剛洗過,我還沒用。」
余束白停下來看著他,宋宇航見有戲,連忙把圍巾塞過去:「我教室里還有一條,你拿去先湊合一下。我媽來給我送飯,在食堂等我,我先走了啊,有什麼事兒你記得來找我。」
說完不等余束白有什麼反應,他就直接轉身跑了。
余束白垂眸看著被他強行塞過來的圍巾,疊好放進書包,到了醫院才戴上。
余靜嵐這會兒是醒著的,因為前兩天剛做完手術,按照醫生的要求,她現在還不能進食。
見余束白過來,她笑了笑,輕聲問:「外面冷不冷?」
余束白搖搖頭,發現余靜嵐的視線在宋宇航的圍巾上多停留了幾秒,他沉默片刻,沒有多做解釋,「衛生間去嗎?」
余靜嵐聽出他聲音不對,一下子有些緊張:「你感冒了嗎?是不是夜裡在醫院凍著了?我就說讓你回去睡,這裡不用你陪。」
余束白把病床搖起來,又問了一遍:「要不要去衛生間?」
余靜嵐嘆了口氣,沖他點點頭。
余束白熟練地把她半抱起來放進輪椅,推著她進了衛生間,然後出去跟張嬸兒說:「可以麻煩您一下嗎?幫忙扶一下我媽。」
張嬸兒這會兒正好有空,爽快地應了下來:「就是搭把手的事兒,小余你不用這麼客氣。」
余束白:「謝謝張嬸兒。」
張嬸兒笑道:「看你這孩子,昨天你還幫我家那個翻身了呢,他這麼重一個大男人,我一個人可搬不動。大家都不容易,互相照應一下是應該的。」
余靜嵐不好意思地沖她笑了笑:「麻煩張姐了。」
張嬸兒不由得感嘆:「嗐,你們娘倆就是太客氣。」
結束之後,余束白把人送回病床,余靜嵐便道:「我這邊沒什麼事,你一會兒去買點感冒藥喝了再回學校,晚上回去睡覺記得多加床被子。」
余束白不可能把她一個人留在醫院,雖然有急事可以按鈴叫護士,但別的方面護士可不管,余靜嵐本來腿就不方便,現在手術刀口還在疼,一個人根本沒法去衛生間,還是要有家屬陪護。
「我只是嗓子不太舒服,沒有感冒。」余束白解釋說。
余靜嵐看了他一會兒,沒再說什麼。
這些年,是她拖累了兒子。
下午余束白本來打算回學校上課,但余靜嵐突然起了高燒,他不放心,只好留在了醫院。
傅聞笙應付完徐濤,和許嘉遠一起吃過午飯,在學校周圍漫無目的地晃蕩了一圈。
這種小破城市他之前從沒來過,以至於看什麼都有些稀奇,連零下十幾度的天氣都是新鮮的。
快要上課的時候,許嘉遠提醒他:「聞笙,該回去了。」
傅聞笙看著許嘉遠,忽然道:「你就不該跟著我來這。」
「最後五分鐘,遲到不好。」許嘉遠說。
傅聞笙抬頭看向灰濛濛的天,細碎的雪花飄落下來,慢慢地越飄越多,像火山噴發後散落的漫天灰塵。
右眼眼眶已經腫了起來,視線變得有些奇怪。
傅聞笙閉上眼,腦海里忽然出現了那雙陌生的、銳利的、漂亮又冷淡至極的眼睛。
「他叫什麼?」傅聞笙忽然問。
許嘉遠有些茫然,他很少有跟不上傅聞笙思路的時候,「你說誰?」
傅聞笙忽然煩躁起來:「就那個什麼白。」
這句話說出口,他又想起來那人冷白的皮膚一點點染上粉色的樣子,像開得糜爛的花。
許嘉遠這下反應過來了:「余束白。」
他本來以為傅聞笙會繼續再問點什麼,可是對方卻忽然又沉默了起來,只是拉上外套的帽子悶頭往回走。
進了教室,傅聞笙大搖大擺地走到余束白的位置坐下,拉過前排的一個男生問:「他沒來?」
男生縮著腦袋直搖頭,整個人都在發抖。
傅聞笙笑了笑,面部肌肉牽扯到傷處,有些疼。
他的笑容又擴大了幾分,看著前面那個縮成一團的男同學問:「那他今天還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