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頁

    「那肯定有。稀罕了，你不是對我這科沒啥興趣嗎，今天居然主動問了，那我可得好好跟你說道說道。」徐志清大口吸溜茶水，擼起袖子。然後陷入思考。

    祝淮書盯著電腦屏幕，並不著急。

    辦公室里只剩偶爾的滑鼠、鍵盤聲，和吸溜吸溜喝茶的聲音。

    徐志清忽然拍腦袋，「我跟你說啊，這回有個學生，找了個主題，真偏門，刁鑽。」

    「你不是喜歡刁鑽的主題麼?」祝淮書放下滑鼠，看向徐志清。

    「對啊。」徐志清咧嘴笑，「我跟你說，我上課，少說講了上千頁PPT，怎麼著都沒想到她能從犄角旮旯的一頁，只有那一個哈，從這裡面她能找出一篇五千字論文的主題來，弄得還挺正經，叫『淺析民間講史方式對君王形象塑造的影響』。」

    「哦?這頁PPT講了什麼。」祝淮書拿起手邊的保溫杯，擰開瓶蓋。

    徐志清：「隋煬帝和他的男人們。」

    祝淮書喝水的動作，靜止了兩秒，再看向徐志清時，眼神有點複雜。

    「這學生叫什麼名?」

    「池嬈。」徐志清想也沒想，「這姑娘有點意思，不走尋常路。這次論文還是拿《隋煬帝艷史》開刀做分析的，之前很少有人選到這本書。」

    ......參考了十幾篇文獻，歷史方面的、文學方向的資料找了七八本，花了將近一個周的時間......這次主題選的非常好，切入角度也很新穎，寫起來很順利，相信會驚艷到老師......

    原來寫的是這個麼。

    祝淮書抬手腕，喝了口溫水。

    「她平時選題都這麼劍走偏鋒?」

    「平時?」徐志清回憶，「我不記得她前兩次作業寫的什麼了，哎，她交沒交前兩次作業?」他記不清了，摸了把光禿禿的頭頂。

    「她這麼沒記憶點麼。」祝淮書輕笑。

    「哎，淮書，你認識這姑娘?」從剛開始開始聊這個話題，徐志清就覺得哪裡不對勁，祝淮書可不像是會隨便對別人好奇的人。

    祝淮書斂眸：「認識。」

    「哦。」徐志清本來想問下去，忽然注意到祝淮書拿杯子的手，指節修長玉潤，只是缺了點東西......

    「你瑋姨說你前段時間突然扯證隱婚了，我知道你可能不想透露太多，就跟叔大體說說唄。性格，性格能透露吧?」

    祝淮書愣了下。

    上回池嬈提到過的公開結婚的事可能會帶來負面影響，現在對面是她的老師，祝淮書不打算坦白。不過，性格倒沒什麼不能說的。

    只是，他該怎麼形容池嬈?

    徐志清急得很，見祝淮書遲遲不開口，就差提溜兩隻耳朵湊到他嘴邊了。

    祝淮書腦海中卻浮現一段裝乖討好的聲音：

    「我很乖的，打小就對早戀PTSD，到現在，外面的男人我多看一眼就會臉紅。真的真的。」

    「......乖巧。容易害羞。」祝淮書擰開瓶蓋，仰頭喝了口溫水。

    不知道為什麼，這兩個詞讓他覺得很詭異。

    徐志清哦了一聲，一副『果然如此，我就猜到是這樣』的模樣。

    「什麼專業的?」

    祝淮書：「歷史學。」

    「喲，這不是巧了嘛，撞我槍口上了。等會兒我給你找點書。」

    祝淮書神色淡淡，徐志清見他不像是感興趣的樣子，解釋道：「你看你平時只跟這些基因啊酶啊打交道，跟人找找共同話題，這個歷史學啊......」

    徐志清越想越覺得不對勁，平時祝淮書可不是會主動打聽他工作的人，他想了想剛才的對話，表情逐漸變成狐疑，「......淮書，跟你結婚的不會就是我學生池嬈吧?」

    祝淮書眸色淡淡，神色如常，隨意泛著文獻列表，「不是。」

    「哦。」徐志清鬆了口氣，「那就好。」

    祝淮書停住，稍皺眉看向徐志清，後者被他奇怪的眼神盯得莫名其妙。

    「咋了?」徐志清問。

    祝淮書卻沒開口，翻了翻文獻，掀開一份文件，起身去接熱水。

    站在飲水機前，握著保溫杯，他盯著亮起的觸控板按鈕，眸色斂淡，水還沒接滿，他按了暫停，回頭問：

    「好什麼?」

    「什麼好什麼?」剛才祝淮書沒說話，徐志清以為那段對話早就結束了，被這麼一問，給問懵了。

    祝淮書沒應聲，拎杯子回辦公位。

    徐志清咂摸半天，「噢，你說那個啊。我的意思是，你跟我學生一看就不合適啊。」

    祝淮書骨架挺拔，放鬆地地坐在椅子上時也不顯頹懶，他眼神依舊盯在屏幕上，手指滾動滑鼠滾輪，鏡片反光映出屏幕內容。

    眼鏡片底下，黯色在眸中一閃而過。

    徐志清自說自話：「人家還在讀本科，師生戀傳出去對你倆都不好。」

    見祝淮書默然，他頓了下，笑呵呵調侃：「再說，你都三十多了，這不老牛吃嫩草嘛。」

    祝淮書視線依舊睃巡在密密麻麻的文獻之間，眉頭卻擰起。

    /

    池嬈看了整整一下午的脫口秀節目，直接把一年一會第一季重刷了一遍。其實本來想出門玩，但算算祝淮書回家的時間，估計不夠她開幾瓶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