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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6 18:06:41 作者: 宋昭
陳碩盯住那串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數字,眼神一凜----
出事了。
電話接通, 一道粗狂、夾著濃濃怒意的中年男聲溢出屏幕:「趕緊上來, 山上有情況。」
「那幾個龜兒子又他媽不安分了。老子今天非得把人逮到手。」
來電人周華榮, 周靜親爸,當了幾十年護林員, 經常在那片原始森林巡邏, 防火防災還防偷獵。
年輕的時候人兇狠、膽子大, 方圓十里的人都不敢惹他。
偶有偷盜的也不敢跟他明著打照面,都說他是山裡的活閻羅。
誰要是敢在山上燒火,他二話不說上去直接給人踩滅。
有人要是敢去那片原始森林砍樹,周華榮拿著一把老舊的火qiang,直接上去就是一頓罵,然後把人斧頭、砍的樹全都扣留在原地。
要遇到不聽話的,他直接朝頭頂放兩qiang,警告要是還敢這樣,下次吃qiang子的就是他們。
陳碩爸跟周華榮是一起穿開襠褲長大的兄弟,兄弟情義一直到陳碩爸去世都延續著。
陳碩爸去世,周華榮看著他爸的面兒大大小小幫了陳碩不少忙。
他爸上山那天,要債的堵在門口、手裡握著刀一副不給錢勢不讓路的地痞流氓樣。
周華榮得知消息,當即召集人,領著一群村里兄弟到陳碩家撐場面,幾十個人拿著傢伙事烏泱泱地站在他家門口比要債的還要黑。
那不怕事的兇狠樣,硬是把要債的逼走。
要債的一走,周華榮戴上孝,親自替陳碩爸扶棺出靈。
這一份恩情大過天,陳碩這輩子都銘記於心。
正是這份人情,這麼些年,無論鄭秀英怎麼對他,陳碩都裝作什麼都沒發生,一一忍了過去。
跟周華榮一起巡山來源一場意外,有年周華榮上山巡邏差點被偷獵的人干倒在山上。
鄭秀英找不到人,著急忙慌給陳碩打電話,讓他幫忙找。
寒冬臘月里,陳碩提著手電筒,摒棄害怕、恐懼,隻身走進那片密不透風的原始森林。
他翻了大半個山頭才在一深溝找到周華榮,找到周華榮時,他四肢被人死死綁住,嘴裡塞著臭襪子。
渾身上下都是傷,有被踢的、被刀劃的,也有拳頭錘的、石頭砸的,一張臉腫得分不清鼻子嘴巴在哪,看得見的地方全是血痕。
折磨完,周華榮被扔在冷水裡泡到嘴唇發白。
陳碩要是再晚半小時,周華榮肯定死在那溝里。
那年陳碩二十歲,正是得力、血氣方剛的年紀。
當晚,陳碩跳下深溝,一把將人從深溝里撈出來,背著渾身是傷的周華榮走了二十公里路。
當晚周華榮進醫院搶救,醫藥費四五萬。
周家一家四口人,周靜剛上大二,周磊在讀初中,全指著周華榮那點微薄的工資生活。
短時間壓根兒湊不齊那四五萬醫藥費。
是陳碩,是他到處腆著個b臉湊錢,最後東拼西湊將那筆錢給湊齊墊付了醫藥費。
那件事後,周華榮有意培養陳碩,經常讓他陪著一起上山。
兩人常年在山裡穿梭,周華榮年歲大了,體力跟不上。
有些事就指著陳碩去做。
倒不是沒找過別人,只是這份工作工資低,又危險還得耐得住寂寞,沒幾個年輕人願意去搞。
有幾個感興趣的,干幾天就跑了。
最終剩下的,還是陳碩。
山上時常發生事故,有遊客不聽話非要去鑽原始森林,進去遇到危險老是陳碩幫忙把人揪出來。
也有死在山裡的。
被狼或者熊咬死,咬得血肉模糊,屍體都不剩。
有不怕死的登山冒險者想去挑戰那片原始森林,陳碩攔不住人,也沒再勸。
結果如他所料,一行人進去,沒一個出來。
裡面常年布滿瘴氣,稍不注意就迷失在森林裡,然後一命嗚呼。
原始森林裡除了有豐富的森林資源,還有大量的珍稀野生動物。
飛禽走獸,水裡游的、天上飛的、地上走的,那片保護區大概有上百種保護動物。
偷獵的大多是專業的、有組織的盜獵團伙,也有當地居民、外地藉口來旅遊行偷獵之便的。
盜得最多的便是野生鹿、穿山甲、狼、貂、野狍子等。
前幾年管控鬆散,野豬還未被列入保護動物,本地居民明目張胆地拿著刀、棍上山抓捕野豬,抓捕回來有的在家燉湯招呼親朋好友,有的將其分分屍,到街道大聲吆喝售賣。
在很多村民眼裡,捕殺野豬已經成了司空見慣的常事,甚至覺得大快朵頤。
地里莊稼剩月余就要收成,結果晚上幾個野豬掠過,一覺醒來,莊稼倒了大片。
大半年的辛苦毀於一旦,這教靠土地吃飯的村民如何不痛恨。
自從國家頒布條例,將野豬劃為野生保護動物,它們的破壞力更甚。
即便周華榮盡力維護山上,依舊有人偷獵。
周華榮一個人應付不過來,總會打電話給陳碩請他幫忙。
有時候是哪個晚上,有時候是白天,有時候一周兩次,有時候是一個月一次。
頻率不定,但是每次遇到事都是周華榮一個人搞不定的時候。
周華榮也知道陳碩忙,要不是要緊的事,平日不會輕易麻煩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