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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6 16:35:36 作者: 胥禾
    但他沒有證據,沒辦法用法律解決這件事。

    他做了一個很極端的決定。

    趕走祁燃,邀來未闌,一場滔天烈焰,他是要與未闌同歸於盡。

    想明白一切,祁燃覺得心底很堵。

    眼珠里似乎還倒映著那場烈焰,他想也沒想就沖了進去,但他沒找到他……

    還好……

    還好他重生了。

    所有的不可挽回都還沒有發生,所有的恐懼與不甘都還有重來的機會。

    他抬眼,望著自己大哥,眼底平靜如水,笑容漸漸浮上面頰。

    有無盡的陰鷙,也有濃烈的熾愛。

    想要毀滅,想要守護。

    「大哥,我想好要怎麼做了。」

    ----

    未煙是在祁燃守在床邊的第七個夜裡醒來的。

    他睡了太久,睜開眼的時候,甚至還分不清夢境與現實。

    但他的的確確在這七天七夜裡將所有殘缺的夢境補齊了。

    夢裡太真實,他很難再以為那只是夢。

    他相信了祁燃的荒唐話,相信了祁燃的重生一說。

    夢裡有人一直喊他名字,和他說了很多話,儘管他聽不清他說了什麼,但他熟悉著祁燃的聲音,知道那個倔強固執的男孩子很害怕,很想將他拉回現實。

    於是,他回來了。

    待到眼前的眩暈散開,待到感官恢復,他才感覺到手臂被牢牢握著。

    男孩側臉貼在他傷痕斑駁的手臂上,趴在他床前熟睡,青黑色的痕跡掛在少年眼瞼下,男孩子太疲憊了,撐到極限,才睡著。

    未煙不知自己睡了多久,但他知道祁燃一直守著他,一直喋喋不休在他耳邊說話。

    他心底有些抽痛。

    很不忍,很酸澀,很無奈。

    一個好好的年輕男孩子,一個豪門世家的富二代,一個長得很不錯性格又好的小伙子,怎麼偏偏要喜歡他呢?

    喜歡到要和他同生共死,不要命了似的陪他墜落懸崖。

    如果沒有意外,他們已是兩具屍體。

    他能想像,哪怕是命喪懸崖,祁燃也會抱著他的腰,死都不撒手。

    唉……

    未煙想不明白。

    但他已經在祁燃不要命的自證中,弄清楚了一切。

    祁燃是真的喜歡他。

    不是嘴上說說,不是少年意氣,不是一時衝動。

    他是真的……很在意他。

    未煙還不怎麼能動,但他瞥眸看著自己傷痕累累,疤痕遍布的手臂,又看著男孩俊俏的面龐就枕在自己手邊,極不相配。

    他心底還是很難受。

    於是,他想將手臂抽出來,像捋下袖子遮擋。

    卻弄醒了淺眠的男孩子。

    少年纖長的睫毛輕顫了一下,然後緩緩睜開眼。

    夜已深,病房裡只開了一盞暖黃的小夜燈,他看著眼底的手臂在動,要離開,本能的緊張讓他做了一件很荒唐,很幼稚的事。

    他一把抱住那隻想要離開的手臂,就像小孩子抓不住的氫氣球突然飛離,他慌了,整個人就撲倒在病床上。

    然後……

    他對上青年微掀的眼睫,看著那雙已經闔上了好幾天,此刻突然睜開,猶如蝴蝶掀翅,露出黑亮眼珠的眼。

    祁燃愣了很久,他雙眼睜大,一動不動,只余唇瓣還在微翕。

    想要說什麼,又什麼都說不出來。

    還是被他壓在身下的男人,艱難地抬起殘留著滯留針的手,拍了拍男孩子的後背,皺著眉說:「先起來,你……很重。」

    青年的嗓音是啞的,聲音很輕,很微弱。

    昏迷多日都是靠著營養液維持生命,滴水未進,喉嚨很難受,他說完,眉頭蹙起,喉結滾了滾。

    「……」

    祁燃太驚訝了,一下子沒聽明白未煙說了什麼。

    直到未煙又皺著眉開口:「你壓到我傷口了。」

    祁燃這才猛地撐起手臂,拉開和未煙的距離,又慢吞吞,姿勢彆扭地爬下床,坐回輪椅上。

    這個怪異的動作讓未煙眼皮跳了跳。

    儘管嗓子很乾澀疼痛,他還是開口問道:「你怎麼了?」

    「沒……沒事。」

    不愧是清純男大學生,在愛人面前根本不懂得掩飾,欲蓋彌彰地用毯子往腿上蓋,卻因動作太刻意,全數落入未煙眼底。

    男人的目光往他腿上掃,眼底滲出惶然,有些不確定。

    「你……你怎麼了?」

    祁燃笑著搖頭:「我沒事,那個……你,你等等,我馬上叫醫生,你有沒有哪裡不舒服?」

    說著,少年姿態彆扭地拉長腰身,費勁地夠到床頭的呼喚鈴,全程都沒站起來。

    未煙眉頭皺地更緊了。

    「你的腿……你……」

    他想起來了,在岩洞裡的時候,祁燃走到自己身邊是一瘸一拐的。

    「你的腿!」

    未煙慌了神,這種情緒自他父母雙逝後,就再也沒出現在他臉上,他不顧身體的疲乏與疼痛,豁然撐起上半身,一把掀開祁燃蓋在腿上的毯子。

    祁燃懵了一下,像是怕被教導主任訓斥的中學生一樣,慚愧低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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