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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6 16:22:58 作者: 閒與山月
桑棉眼帘微垂,低低說道:「靜姨,我去司家不合適。」
對方笑道:「你司叔出差,阿燼也不在,他上大學之後就搬了出去,一年也回不來一次,逢年過節都去他外祖父家。
這些年有老爺子給阿燼撐腰,就連你司叔都管不到他,更別說我這個後媽了。就是敘敘舊,順便將你母親的事情告知你一聲。」
方靜宜說完就掛了電話。她的手段一貫強硬。
桑棉指尖無意識地收緊,許久,將手機還給保鏢。
司家別墅在寸土寸金的地段,整條長街都清幽僻靜,日夜都有警衛巡邏,陌生車輛禁止入內。
桑棉到的時候,雪已經停了。道路兩旁的百年老樹積雪皚皚,長街的牆頭,一棵落光了葉子的柿子樹上還掛著一樹黃澄澄的霜凍小柿子,枯枝紅果,說不出的喜人,就跟那年她第一次來司家一樣。
警衛放行,車子暢通無阻地進了別墅區。
管家來開門,桑棉站在門口沒進去。
如果當年的她第一次來司家,是年少輕狂不懂事,是劉姥姥進大觀園,那麼七年後,這棟別墅於她而言,便是夢想死亡的地方。
方靜宜找她必有目的。她站在門外聽就好。
「夫人,桑小姐來了。」
「嗯,讓她進來,我這邊還有客人呢。」
桑棉沒有動,會客廳內傳來方靜宜的笑聲:「這孩子,性格內向怕生,我去看看。」
方靜宜從會客廳的屏風後走出來,一身婉約精緻的紅梅白雪旗袍,鵝蛋臉素淨嫵媚,只手腕上帶了一串翡翠玉珠,翠汪汪的,貴氣逼人,唯獨眉眼間透出幾分的精明世故。
「靜姨。」
「怎麼不進來呀。」方靜宜微笑地上下打量著桑棉,一眼就看破了桑棉這七年的近況,清貧、學術氣息濃郁,最關鍵的是七年過去,她的氣質依舊清冷,就如同最後的一塊淨土,這些年竟然沒有被社會的污濁之氣沾惹半分。
這世上從來不缺美貌的女人,但是缺高智商、氣質清冷有著濃郁學術氣息的清純美人,難怪當年……
方靜宜隱秘一笑,見桑棉對她戒備心重,倒也沒有勉強,吩咐管家將準備好的一籃子東西拿給她,笑道:「今日不趕巧,來了客人,你母親的事情我下次再與你說,阿棉,你真的不留下吃晚飯?」
桑棉濃如鴉羽的睫毛微斂,果然,她也沒指望方靜宜能真的將她母親的事情與她說明白。不過是找她來的藉口罷了。
這些年了,有什麼話是電話里說不清楚的。
「夫人,這就是你說的遠房侄女嗎?」
中年男子的身影從屏風後出來,衣冠楚楚,看見桑棉的第一眼就被驚艷到了,笑道:「果然江南出美人。」
「阿棉,這是閔先生,是你司叔的朋友。」
桑棉抬眼看方靜宜,瞬間明白了她的用意,薄唇勾起一個幾不可查的譏誚弧度:「既然靜姨有貴客,我便不打擾了,我母親的事情也不用與我說了。」
她母親生下她便拋棄了她,這些年來她和姥姥相依為命,也算不上苦,她已經過了需要母親的年齡了,方靜宜想憑此拿捏她,絕無可能。
方靜宜今日目的已經達到,笑道:「我讓司機送你回去。」
「不用了。」桑棉冷淡拒絕。
「呵。看來我回來的不是時候,打擾了一場,別開生面的聚會。」一道低沉的嗤笑聲傳來,伴隨著引擎熄火的聲音,車門被重重關上,迫人的壓力挾著冰寒刺骨的風雪一同襲來。
桑棉渾身僵硬,心墜入了冰冷的冰窟里。
方靜宜臉上笑容也淡了幾分,神情透著幾分的忌憚。
「我先回去了。」桑棉聲音低啞,轉身離開,黑色的庫里南橫在路上,男人一襲黑色大衣,站在車門前,指尖夾著煙。
別墅門口的雪早就被人掃盡,桑棉走的艱難,對方冰冷的視線壓迫而來,只是沒有攔她。
一路渾渾噩噩地走出別墅區,她在長街的雪地里滑了一跤,這才回過神來,手掌火辣辣地疼。
她爬起來,站在高牆下,看著探出牆頭的黃澄澄的小柿子。
第二次了,擦肩而過。
這也應該是最後一次吧。
枝芽上的小柿子在寒風中搖搖欲墜,最終「啪嘰」一聲掉到了地上。
她彎身想去撿,手腕被人攫住,身後冷冽的寒風被人擋住,空氣中瀰漫著一股危險的張力。
桑棉臉色微變,下意識後退了一步,身後是冰冷的高牆,身前是男人刀削斧鑿的俊美面容,七年未見,他由那個張揚肆意的少年變成了深沉內斂、成熟克制的男人。
阿燼。她眼底瀰漫出氤氳的霧氣,想開口,卻終是什麼都沒說,想掙脫,對方卻握的更緊。
司燼英俊的眉眼微陰鷙,高大的身軀堵住她所有的退路,冷冷說道:「桑棉,這一次,你回來的目的是什麼?」
回北城的第一天就去他常買的那家糕點店鋪,第二天就來司家見他的繼母,其中還有一個可以做她叔叔輩的中年男人,所以,這一次她的目標換人了嗎?
手腕被他握的生疼,桑棉臉色微白,心底生出一絲可笑的荒謬感,聲音也冷了幾分:「沒有,我可以走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