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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6 16:21:24 作者: 夕張蜜瓜
    三級密接的感染率不是很低嗎?自己全程做了防護,難道還是被感染了?!

    感受著越來越燙的呼吸,她心亂如麻,止不住地胡思亂想。

    這五分鐘變得格外漫長、卻又好似很短暫。

    計時器的鈴聲響起,顧凝抿了抿嘴角,從腋下取出了體溫計。

    迎著燈光,她辨認著水銀柱對應的刻度。

    ----37.4℃。

    自己真的在發燒。

    有那麼一瞬間,顧凝感到頭皮發麻。

    緩了幾秒,忍著胳膊的酸痛,她甩了甩體溫計,重新量了一遍體溫。

    和上次並不完全一致。

    這一次,是37.5℃了。

    身體因為發燒逐漸泛起隱隱的冷意,但她此刻的心情卻比身上的冷意還要寒上幾分。

    她甚至感覺,如墮冰窟。

    發熱是感染新冠的典型症狀之一,她有可能的病毒接觸史,而且還不斷有新聞報導過:新冠病毒的潛伏期有時會非常長……

    拿著體溫計,顧凝痛苦地閉了閉眼。

    她無法抑制地害怕----她害怕自己真的感染了新冠;她害怕自己病情嚴重,成為重型或危重型,有生命危險;她更害怕自己的身邊人,尤其是父母和宋延為她擔心。

    而且,她本來以為自己已經躲過一劫了。

    又驚又懼,再加上希望落空的巨大反差,她的心情被這些負面情緒拖著沉到了底,原本就昏昏沉沉的大腦更是混亂成一團。

    放□□溫計,她抱膝坐在床邊,默默地環住自己……

    現在太晚了,先睡覺吧。

    不知道呆坐了多久,顧凝漸漸回神,無力而頹然地決定道。

    如果能夠睡著,明天起來的第一件事就是量體溫。

    一旦還在發燒,那就立刻聯繫防疫部門。

    她一邊想著,一邊起身關上了房間的燈。

    然後,躺進床里,用被子把自己緊緊地裹住。

    ……

    夜色深幽,清冷的月光透過窗簾間的縫隙,投射在主臥的大床上。

    顧凝皺著眉心,在厚厚的羽絨被下蜷縮成小小的一團。

    她原本以為今晚很難睡著的,但輾轉反側很久後,她迷迷糊糊地進入了睡夢。

    然而,今晚的夢裡並不是預想中的逃避之所。

    恰恰相反,在夢裡,她被可怕的夢魘纏住,被迫陷進了更深的、深不見底的黑暗之中……

    顧凝夢見自己躺在陌生的病床上,身邊圍著各式各樣的檢測儀器。

    尖銳而急促的警報聲在耳邊此起彼伏,有看不清面容的醫生衝過來大聲喊著:

    「快!她要不行了……」

    顧凝掙扎著想要說些什麼,但張了張嘴,竟發現自己發不出半點聲音。

    她掙扎著,用盡所有力氣嘗試,喉嚨里卻只是響起「嘶嘶、嘶嘶」的氣音。

    而力氣很快耗盡,她的意識又漸漸模糊……

    周圍的場景飛一般地陡然變換。

    意識恢復之時,顧凝發現自己好像回到了四年前的那個雷雨之夜。

    鼻間聞到令人作嘔的酒氣,她一扭頭,就發現王津銘正獰笑著向她撲來。

    她驚懼到了極點,卻無論如何都掙脫不開他如鋼筋般箍在腰間的手臂。

    王津銘嘴裡的酒氣噴灑在她的脖頸,顧凝緊咬著牙,感受到了無盡的屈辱。

    一切似乎都那麼真實。

    她在絕望之中摸到了那個救命稻草般的牛奶杯;她喘著粗氣在樓梯間裡逃命一般地奔跑;她沒有半分猶豫,一頭衝進了兜頭而至的大雨之中。

    傾盆雨幕里,顧凝很快渾身濕透,冰冷的雨水透過身上的每一個毛孔傳遞著寒意。

    而在臥室的大床上、蓬鬆的羽絨被下,她無意識地抓著被角,瑟瑟發抖……

    寒夜漫漫,這場可怖的、痛苦的夢魘好像根本沒有盡頭。

    恍惚間,顧凝又發覺自己突然身處在一條長長的走廊里。

    空氣中瀰漫著消毒水的氣味,和醫院很像。

    這裡似乎就是醫院的走廊。

    可非常奇怪的是,這條走廊的四周、尤其是盡頭,全都是刺眼的、強烈到不正常的白光。

    她忍著強光,睜大眼向遠處看去。

    一個她熟悉至極的、挺拔如松的背影忽然出現在十幾米外的前方。

    顧凝心中一喜,激動地喊他,「----宋延!」

    但前面的男人卻置若罔聞。

    不僅如此,他反而邁開長腿,快步向走廊盡頭的巨大白光中走去。

    顧凝慌亂起來,她想要快跑著去追上他。

    可不知道為什麼,她整個人像被定在原地一樣,完全動彈不得。

    「宋延!等一下!宋延!」她著急地大聲呼喊著。

    但男人卻頭也不回,她只能眼睜睜地看著,他邁著越來越快的腳步向走廊盡頭走去。

    然後,消失在那團巨大的、刺眼的白光之中。

    「--------宋延!」

    顧凝從沒有聽到過自己發出如此悽厲而絕望的聲音,她甚至被自己嚇了一跳。

    可是,這一切都於事無補。

    男人的背影徹底在空曠的走廊上消失,再也看不見了。

    只剩下了她孤零零的一人。

    而在主臥的大床上、冰冷的月光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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