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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6 16:21:24 作者: 夕張蜜瓜
    那天晚上,男孩兒小心翼翼地把它別在西裝校服的領口,無論管家和保姆怎麼勸他脫下外套,他都堅持地搖著頭,說什麼也不肯脫掉。

    他滿心期待地等著父母回家。

    翹首以盼的時間裡,許林風想起了下午同桌說的話,「你得了這個徽章,你爸媽肯定會好好獎勵你的!要是他們給你買了什麼炫酷的玩具,你千萬不要忘了拿過來和我一起玩啊!」

    ……他們真的會給他獎勵嗎?

    許林風帶著一絲雀躍想著。

    如果有獎勵當然很好,但就算沒有,其實也沒什麼。

    對於他而言,父親母親只要能笑著誇獎他一句就足夠了,如果還能拍拍他的頭,那就是最好最好的了!

    懷著這種雀躍的期待,男孩兒那晚穿著校服外套等了很久。

    等到他做完了作業,吃完了晚飯,洗完了澡……甚至等到了他該上床睡覺的時間。

    可是,他的父母誰都沒有回來。

    許林風呆坐在客廳里,原本的興奮和希冀在漫長的等待中消磨殆盡。

    他垂著眼帘,長長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陰影,誰也看不清他的表情。

    管家第三次來催他睡覺的時候,男孩兒終於站起身,一言不發地上樓回房了。

    推開臥室的門,他爬上床,睜著大大的眼睛,沒有焦點地看著天花板。

    今晚樓下沒有傳來嘈雜的爭吵聲,深夜本就該如此安靜。

    可躺在床上的許林風卻無論如何都無法入睡。

    失望、難過、委屈,那些不應該出現在小孩子身上的負面情緒,漸漸地將他淹沒了。

    在一片漆黑中,許林風鼻尖發酸,眼圈慢慢地紅了起來……

    這本來該是一個哭累之後迷糊入睡的夜晚。

    但將將入睡之際,房間有一瞬被外面的燈光照亮,院子裡隱約傳來了車聲。

    ----有人回來了!

    男孩兒頓時清醒過來,他趕緊把別著榮譽徽章的校服外套披上,腳步飛快地跑下了樓。

    門口並沒有人,是還沒進屋嗎?

    他又走到客廳的窗前,拉開窗簾的一角,向外面看去。

    只一眼,許林風攥著窗簾的手,驀地握緊。

    一輛開著大燈的陌生跑車正橫在院子裡,而他的母親婷婷裊裊地立在車前。

    她微抿著唇角,笑得溫柔甜蜜,在夜色和車燈下,更透著一股誘人的嬌艷和媚態。

    許林風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母親。

    那雙他遺傳了七八分的深窩眼,在家裡永遠閃著厭煩和不耐,但此刻卻泛著瀲灩的春情,波光粼粼地看向身旁高大的男人。

    而最諷刺的是,那個男人,並不是他的父親……

    二人般配的身影刺痛著男孩的眼,片刻之後,他鬆開了手。

    原本被撩開的窗簾隨之垂下,擋住了院子裡跑車明亮的燈光。

    而那個小小的身影,於是徹底被客廳里的黑暗籠罩了。

    不知過了多久,庭院裡終於響起了發動機的啟動聲。

    隨後,細跟高跟鞋的「噠噠」聲從門口傳來,再然後,是開門聲。

    「啪----」,他的母親順手按下了玄關處的開關。

    頓時,客廳里的大燈應聲亮起,到處都是明亮到刺眼的光線。

    許林風下意識地抬手擋住了眼睛。

    「你怎麼在這兒站著?」他的母親立在玄關處,皺著眉問道。

    男孩兒放下手,默不作聲地看著她。

    果然在她眼中找到了一抹煩躁和厭惡。

    對啊,這才是他熟悉的,母親的模樣呀。

    許林風終於明白,原來她也會像其他同學的媽媽那樣,露出滿是愛意的、溫柔的目光。

    只不過,從不是在他面前罷了。

    男孩兒一直沉默,可母親也只是隨口一問,並不在意他是否回答。

    她踢掉高跟鞋,將精緻的手包扔在柜子上,瞥了一眼放車鑰匙的托盤。

    「那個狗東西還沒回來。」

    她自言自語著,嘴角勾起一絲輕蔑而諷刺的笑。

    「我還以為他和現在這個小情人能多玩一會兒呢,結果還不是前腳剛把人哄出國,後腳就又去找新寵了。」

    母親一邊解著外套,一邊從許林風身旁擦肩而過。

    他清楚地聽見了背後的一聲輕嗤----「真是個賤男人。」

    而直到最後上樓,她都沒有注意到,男孩兒特意披在睡衣外面的那件校服外套。

    以及,衣領上別著的、刻有「Excellent」的榮譽徽章。

    ……

    在許林風漸漸長大的過程里,他對他的家庭、他的父母也有了更多的了解。

    其實就是一個很老生常談的故事----家族聯姻罷了。

    一個心高氣傲的大小姐不得已嫁給了一個名副其實的花花公子。

    花花公子不肯收心,大小姐咽不下這口氣,乾脆破罐破摔,比他玩得更花。

    於是,兩個人更是誰也瞧不上誰,見了面就要掐個你死我活。

    但離婚是不可能離婚的。

    他們得永遠捆在一起,守著這紙醉金迷的浮華……

    也許從某種角度而言,他的父母也只是兩個懦弱的可憐人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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