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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6 16:21:24 作者: 夕張蜜瓜
「她在樓梯間呢,我也不敢貿然進去,所以這不趕緊來搬救兵了。」
「我知道了,辛苦。」
顧凝點點頭,起身往樓梯間走。
*
悄悄推開樓梯間的疏散門,顧凝果然聽到了一陣壓抑的哭聲。
得,這不是要哭出來了,這是已經哭了。
她把疏散門關上,一步一步走向坐在樓梯台階上抱膝痛哭的江琳,最後在同一節台階上挨著江琳坐了下來。
江琳原本在聽到有人進入樓梯間時,硬是強行憋住了哭聲,又胡亂地抹掉臉上的淚水,試圖掩蓋此刻狼狽的模樣。
但很快,當她轉頭發現在她身邊坐下的是顧凝時,瞬間哭得比之前更凶了。
「……」顧凝嘆了口氣,伸手攬住江琳,安撫的輕拍著她的手臂。
「顧律……嗚嗚嗚嗚嗚。」江琳對上顧凝關切的目光,心中頓時有了底氣,卻又忽然覺得萬般委屈湧上心頭,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顧凝在江琳斷斷續續地哭訴和抽泣聲中,理清了事情的來龍去脈。
這個非訴項目其實算是江琳自己接洽的一個業務,當初她帶著項目來找顧凝時,顧凝並不看好,但畢竟江琳有意嘗試自己承攬業務,顧凝也不好一再否決,於是就接了下來。
由於項目本身並不複雜,顧凝只是掛名簽字,具體的工作由江琳完成。
然而,當江琳真正開始和客戶公司、中介機構的其他人接觸時,才發現她堅持要做的項目究竟是怎樣的一個天坑。
一方面,客戶公司的騷操作簡直數不勝數:和江琳對接的法務部最擅長夜間上班,白天的時候找不到人,晚上的時候開始交代工作,只要沒有第一時間回復,便郵件電話輪番轟炸;不僅如此,法務部管理的很多重要文件存在缺漏、不規範等各種問題,即使江琳審查時明確指出來,他們也總改不明白,逼得她常常要自己上手幫他們補文件;而且最要命的是,無論江琳提前多久向客戶公司要材料,他們永遠一拖再拖,總是在工作截止點一兩天前才送過來,江琳已經連續很多次不得不通宵才勉強完成工作。
而另一方面,中介機構這邊的保薦代表人簡直就是個甩手掌柜。江琳向保代反映了很多次問題,保代總勸她再忍耐忍耐。後來公司那邊的行為越發過分,他明明看在眼裡,嘴上假惺惺地安慰江琳,實際上卻從來沒有和客戶公司的領導反饋。自始至終,他都沒有維護過江琳,也根本不願意為了一個小律師而得罪客戶。
自從這個項目開始,江琳就沒有在凌晨一點前睡過覺。再加上每天都要面對保薦代理人和客戶公司的那幫人,她的心裡總是憋屈的不行,感覺都快要抑鬱了。
而壓倒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是剛剛發在中介機構群里的消息。
客戶公司的領導了解了一下中介機構進度,覺得法律這方面有些落後,不分青紅皂白便指責負責這塊的律師工作有問題。保薦代表人也沒有為江琳解釋,直接將客戶公司領導的話轉發到了群里,還艾特了所有人。
江琳今天回律所弄一份材料,本來看到熟悉的工作環境和同事心中就有些難過,看到這個消息之後直接崩潰。
她把之前催法務部移交材料,幫他們補文件的郵件和那些打語音電話卻被拒接的微信界面都截了圖,想整理一下發給客戶公司的領導和保薦代表人,她想讓那些人睜大眼睛看看,到底是誰工作有問題!
但圖片整理完後她也清醒了不少,她知道這份郵件是發不出去的。本來在這個項目里她就處境艱難,如果這次徹底鬧僵了,她後面工作時會更痛苦。
江琳想起以前,顧凝帶著他們做項目的時候,雖然她對工作的要求非常嚴格,但和客戶公司以及中介機構往來時,他們這些她手下的律師從來不會受一點委屈。
她還記得有一次做項目時,一起工作的一個會計羨慕地感嘆說,「你們未免也太幸福了,就沒見過顧律師這麼護人的負責人。」
她當時只是得意地一笑,現在才終於明白,顧凝一直以來擋在他們身前都承擔了什麼。
一想到這,江琳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淚又流了下來,
「顧律,嗚嗚嗚,我當初就應該聽你的話不接這個項目……你看項目的眼光那麼准,我為什麼要一意孤行,嗚嗚嗚。」
顧凝無奈地拍了拍江琳的手臂,「我不建議你接這個項目不是因為我的眼光准,我當時就是單純地覺得他們給的錢少,性價比不高。」
她看到江琳驚訝地忘了哭,繼續哄她,「但這個項目豈止是性價比不高,都把我們江琳欺負成這樣了,簡直血虧。」
顧凝越溫柔,江琳就越委屈。
「我真的不想再做這個項目了,我現在想起保代還有客戶公司那幫人就噁心,嗚嗚……」
看到江琳哭成這樣,顧凝實在有些心疼。
江琳不是一個矯情嬌氣的人,能讓她如此崩潰,恐怕客戶公司的奇葩和保代的不作為甚至比她描述的更過分。
但合同是已經簽好的了,如果江琳中途退出這個項目,團隊裡其他律師就需要在對客戶公司毫不熟悉的情況下代替她完成工作,這樣不僅與客戶和保代之間如何溝通是個問題,團隊裡現在的工作安排也要重新調整,真的非常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