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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6 16:17:09 作者: 一度秋
寒程良怕她想不開,偷偷開門看過她一次。
她很安靜地坐在床上,看著同一個地方發呆。
她眼神空洞,沒有一點明亮,若不是還會動一動,寒程良都懷疑她還有沒有呼吸。
這種狀態持續了大約一周。
後來,寒程良實在看不下去了。
因為他太害怕了,記憶里,當初寒齡他媽媽走之前就是這麼一副狀態。
什麼情緒都沒有,安靜的像一副空殼。
寒程良不能再放任她這麼下去,他寧願她大哭大鬧來發泄發泄自己的情緒。
於是一個炎熱的午後,寒程良端著一盤剛削好的水果,敲了敲寒齡的門。
「齡齡,是爸爸,來給爸爸開一下門。」
房間裡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響,不一會兒,門被打開。
寒程良推門進去,房間內昏暗一片。
寒齡把所有的窗簾全都拉上了,只有隱約的光線透進來。
「怎麼把窗簾拉這麼嚴實啊,」寒程良問,「是很熱嗎?」
「刺眼。」
說完,她又躺回床上,視線盯著房間的某一處發呆。
寒程良輕輕把水果放到桌上,坐到了她的床邊。
「齡齡啊......」
他猶豫著怎麼開口。
「這麼好的天氣,怎麼不約上朋友出去玩玩啊?你的高中同學呢?約出來去逛街呀,別總自己在家裡憋著,這樣會悶出病來的。」
回應他的只有沉默。
「幹嘛不理爸爸呀?」寒程良笑笑說,「不想出去的話,跟爸爸聊聊天也可以呀。」
「別總這麼不說話,讓爸爸很擔心。」
寒齡只是慢慢的說了聲「嗯」然後便沒有了下文。
寒程良沒了辦法,他輕嘆口氣,說:「齡齡啊,你要知道,你這個年紀以後還會遇到很多人的,不一定就要非得在一棵樹上吊死,再說了,你現在已經看清他是什麼人了,應該感到慶幸才對,怎麼還這麼萎靡不振呢。」
「嗯。」
寒程良:「......」
「自己找點事情干也好啊,」寒程良視線在她房間裡環視一圈,最後定格在了她書桌上。
他站起來,拿起她桌面上放著的那個黑色畫本,「之前不是喜歡畫畫嗎?來拿起筆,繼續畫啊。」
說著,他翻開了手裡的那個畫本,邊翻邊說,「看看,這畫的多好看啊,爸爸都不知道你畫畫這麼漂亮。」
聽到這裡,寒齡終於有了點動靜。
她不動聲色地收回視線,緩慢的往寒程良手裡的畫本瞥了一眼。
畫本打開著,他翻到的那副畫正好是她寒假時候畫的陳郁寬。
黑色的身影,焦急慌亂的面孔,被風吹起的衣擺。
她又不可控制地想起了那個寒冬傍晚,陳郁寬開車為她而來,把她緊緊抱在懷裡。
明明那時候的懷抱是那麼溫暖。
明明那時候的話是那麼真誠。
為什麼?
到底為什麼?
眼淚無聲地掉下來。
寒齡收回視線,抬手擦掉掉下來的眼淚。
「爸。」
「哎,怎麼啦?是不是想畫畫了?」
「您能幫我找個收廢品的麼?」
「收廢品的?是要幹嘛呀?」
「我想把書賣了,」寒齡淡聲說,「房間放不下了。」
好不容易聽見她自己說要干點什麼事,寒程良把畫本隨意一放,欣喜道:「好啊,爸爸剛好記得有張名片來著,等我去給你找找。」
寒程良離開房間後,寒齡順勢躺下來,看著白的發灰的天花板。
那個畫本被他隨手放到了床邊。
寒齡離它很近,近到稍稍一歪頭就可以看到。
可是她沒有。
她不屑於再看一眼。
這時,許久沒動的手機突然響了一聲。
有人給她發消息了。
或許早就形成了條件反射,每當聽到微信的提示音,她心裡總會跟著猛然一跳。
不過現在,能控制她心跳的主人再也不會給她發消息了。
寒齡躺著沒動,不打算去看。
可手機卻在一聲接一聲的響,仿佛是有什麼重要的事情。
寒齡伸手夠過放在桌上的手機,打開看了一眼。
是莊棋發來的消息。
莊棋:[小寒妹妹,最近怎麼沒來玩呀?]
莊棋:[你和寬兒......]
莊棋:[發生什麼事兒了?我問他也不肯說。]
莊棋:[是不是有什麼誤會啊?要不你來店裡你倆當面聊聊?]
寒齡一條一條的看下來,並沒有回覆。
聊聊?
聊什麼?
聊他騙自己的細節麼?
還是聊自己有多蠢?
她退出和莊棋的聊天框,看到了安靜躺在置頂的那個人。
那個她曾經無數次點進朋友圈,無數次點開他聊天框的人。
現在。
他依舊安安靜靜躺在那。
只是不會再說一句話。
寒齡看著那個熟悉的頭像,看著那熟悉的「陳郁寬」備註。
眼圈止不住紅了。
她點進去,重新最後一次看了一遍他的朋友圈,他的頭像,他的聊天記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