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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6 16:17:09 作者: 一度秋
「別這麼說自己,」邊語說,「郁寬,其實我挺羨慕你的。」
「怎麼說?」
邊語點了根煙,緩緩吸了一口說:「我十六歲出來闖,最初的夢想是能站上T台,可誰曾想,半路上成了演員。」
說著,她呼出一口白色煙霧,「人啊,有時候還真是為五斗米折斷腰。」
陳郁寬有些動容,他叫了聲姐,「你現在開心麼?」
邊語笑了下,沒回答這個問題,而是說:「我現在要錢有錢,要地位有地位,之前想要的現在都有了。」
「郁寬,我和你不一樣,我是家裡老大,父母沒的早,兩個妹妹都得靠我,所以有些時候,快樂對我來說很奢侈,我是個俗人,沒法不為錢低頭。」
「所以我才羨慕你,你家庭幸福,父母都在,他們現在也不靠你養老,而且你說過他們還支持你唱歌。」
說著,邊語感嘆一句:「你好幸福,當初聽你說起的時候就很羨慕你。」
「你無憂無慮,可以放心大膽的追夢,不會有牽掛和羈絆。」
「不像我,必須半路改行來解決溫飽問題。」
邊語熄滅煙,喝了口酒,大方笑笑:「姐姐跟你說這些都是掏心窩子的話,你現在有這麼好的條件又有這麼多人支持,可千萬不要放棄,不管結果怎樣一定要堅持走下去。」
陳郁寬沉默地聽著,半晌他開口。
「袁奇前段時間過來過。」
邊語:「袁奇?」
陳郁寬說:「你不認識。」
頓了頓,他還是把心裡想說的說了出來,「他和幾個導演一塊吃飯,他跟我說,他們在飯局說到過你。」
後面的話他沒說,但他看到邊語表情變了。
她臉上閃過一瞬即逝的慌張,隨即就笑了,她咳嗽了一聲,說:「說我什麼了?」
陳郁寬不語。
「人啊,」邊語嘲諷一笑,「就得有得有失,你看我,全身上下也就這張臉還看得過去,人家看得上還是抬舉我呢。」
「不過你也別太為我擔心,我心裡有數,我沒做違法犯罪傷天害理的事,頂多就是陪那些人喝喝酒,聊聊天,僅此而已。」
陳郁寬看著她,久久沒有言語。
「真的,」邊語笑,「我再怎麼著也不會賣了自己。」
陳郁寬舉杯,和她碰了一下,「我信。」
「哎呀,這大過年的,」邊語擦了下眼睛,「應該聊點開心的事,來喝酒喝酒。」
陳郁寬笑了下,和她碰了碰杯。
他跟邊語之間的情分不是簡單的一兩句話可以說清,在陳郁寬孤身一人北上闖蕩的那些年,邊語幫了他很多很多。
陳郁寬遇見她是在當年最走投無路的時候,那時他被一個自稱經紀公司的人騙,少年人一腔熱血,不服輸,即使早就已經撞的頭破血流露宿街頭也不肯向家裡說一聲委屈。
那時的陳郁寬沒錢、沒地方住、沒朋友,他時長混跡在地鐵站和快餐店,後來是邊語看他可憐收留了他,給他找地方住,幫他介紹工作。
那時的她們經常在夜晚喝著酒聊人生聊夢想。
邊語那時還是沒什麼名氣的小模特,為了賺錢,常被一些有錢人羞辱,那時的她曾撂下豪言壯志,說自己要站上最耀眼的T台,讓曾經那些瞧不起她的人全向她下跪。
時間一轉這麼多年,她好像做到了又好像沒做到。
但人與人之間的追求本就不同,只要自己不後悔,那也就沒什麼所謂。
邊語喝了沒幾杯就走了,說明天還要拍戲,有時間再聚。
她走後,陳郁寬一人坐在位置上,感覺有些恍惚。
店裡滿滿當當都是人,空氣有些渾濁,唱台上正唱著一首沒聽過的歌。
他忽然感覺胸口發悶,急需呼吸一下新鮮空氣。
寒齡這邊一直在注意著陳郁寬的動態,從邊語走後他就發覺陳郁寬興致不高。
此刻,她看見他連外套都沒穿就走了出去。
寒齡一絲猶豫也沒有,她跑回座位上拿上他的衣服,追了出去。
門外,陳郁寬坐在台階上,點了根煙。
他很少抽菸,如今吸了一口猛的,嗆的有些咳嗽。
他低頭咳嗽的時候,感覺有人從他身後走過,還來不及回頭看,後背就一暖。
他偏頭,發現自己肩上多了件衣服。
再抬頭,他看到了寒齡。
寒齡坐到他旁邊,說:「別著涼。」
陳郁寬笑了下,摁滅了煙。
他聲音有點啞:「怎麼還沒回家。」
「想多待會兒。」
準確說,是想多陪你待會兒。
陳郁寬扯了下嘴角,沒說話。
冬夜的室外連呼吸都是冷的,寒齡呼出一口白霧,說:「陳郁寬,你不開心麼。」
陳郁寬低低的嗯了聲,說:「心裡難受。」
寒齡心裡泛酸,輕聲問:「發生什麼事了嗎?」
陳郁寬搖搖頭,「說不上來,就是難受。」
因為什麼難受呢。
他想,是不公的命運嗎?
還是為生活折腰的夢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