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頁
2023-09-06 16:10:15 作者: 未見山海
沈長言伸出兩根手指將孩子的下巴輕微抬起一些,他隱約從屍身的鼻腔內瞧到一絲細微的絨絮。
「初步屍檢做完了嗎?」沈長言問,「死因有沒有找出來?」
實習生抱著文件夾站在一側搖頭,他略顯生疏的說,「我們只記錄了屍體的外傷,下身有被性侵過的痕跡,發現的當下就已經緊急提取了疑似兇手的□□,目前還不敢肯定的告訴您致命傷是由什麼原因造成。」
沈長言指了指小孩的鼻腔說,「會不會是窒息死,你看,可能是拿枕頭或者被褥捂過口鼻。」
實習生聽完,忙拿了鑷子和透明放置盒來小心的取出那一抹絨絮。
「不能排除這種死法,不過具體還是要等我們賀姐回來再出詳細報告,至於死者鼻腔里的纖維物質,也許要送到省城去化驗,我現在不能盲目揣測,我們做法醫說話做事都要嚴謹,抱歉沈隊,我暫時不能回答你的問題。」
陸清河站在旁側。
他知道自己不該笑的,但這時候實在沒忍住,緊閉的雙唇間還是擠出了一聲「噗嗤」。
上回沈長言與賀月雲兩個人吵架的時候,沈長言就說過那句「你們法醫說話做事連嚴謹這樣最基本的要求都達不到嗎?」
得,這回倒好,人家直接原封不動的再拿這句話來堵他的嘴。
沈長言是心急的,他恨不得從發現屍體到回市局的這個過程中就能把案子給破了,然後還受害者一個清白。
但現實不允許,條件也不允許。
如今他們面對的就是法醫室人手不足,專業能力欠佳,所以出個報告都得要等上七八個小時,他還要反覆再來確認有沒有遺漏,夠不夠嚴謹。
這樣的工作態度和政治覺悟非常正確,但也直接導致現在,一旦有人聽見是三樓刑偵隊送來的屍體,除了賀雲月之外,該是沒有其他任何前綴掛著「實習」兩個字的人敢接他沈長言丟過來的活兒。
陸清河笑完,沈長言回頭來看他,問。
「笑什麼?」
「沒什麼。」
宛城市局建造時間偏早,整棟樓每層辦事廳的構造和格局基本都保持一致,但唯獨是這四樓法醫室格外要顯得陰森寒冷幾分。
陸清河跟著沈長言從檢驗室里出來,他問,「你真覺得是重複作案?」
沈長言點了煙,他點頭說,「嗯,你不覺得?」
陸清河說,「講實話,如果是重複作案,我覺得兇手的手法不至於這麼粗糙,說難聽點孩子小,他要把屍體處理掉可能沒有那麼麻煩,那村裡的傻子都知道把屍體往糞坑裡丟呢,這傢伙能不知道扔垃圾桶會被發現?」
沈長言說,「你的思路是對的,但也正是因為這一點,所以我認定這個傢伙是老手。」
陸清河反問,「這話怎麼說?」
剛才開會就拿在手裡的煙,這時候才被塞進了自己的嘴裡。
沈長言點了火,他嘴裡吐出一口白煙來說。
「我們現在做個假設,假如你是殺人兇手,你在有預謀的前提下拐走了一個小女孩兒,又將她殺死後,你會怎麼處理屍體?」
陸清河無語,他翻了一個白眼,「你就不能假設我點兒好。」
沈長言笑,他說,「行,不用你來假設,用我假設總可以。」
「別,就用我。」陸清河忙將他喊回來,然後伸手摸著自己的下巴說,「假如我是兇手,我抓了一個小女孩回來,如果預謀殺人,那麼我會冷靜有條理的將整個兇案完成,其中包括拋屍這一項,但如果我是衝動殺人,那我肯定會很慌亂,很害怕,拋屍的時候我會想怎麼才能隱藏自己的罪行不被警方發現。」
「非常正確。」沈長言說,「而且這次的案子,兩種可能都不符合,因為他既沒有很嫻熟處理屍體的手法,也沒有慌亂到儘可能的去掩藏自己殺人的罪行。」
陸清河認同這一點,「他絕不是衝動殺人,這是有預謀的犯罪,且兇手並不怕被警方發現。」
沈長言說,「他是故意的,故意用這種方式挑釁警方,而給予他這種自信的理由一定是前幾次的成功,他在用這種方式和警方對話,他在說,你看,就算我把屍體扔到你們公安局門口,你們也照樣抓不住我。」
陸清河無語。
沈長言又說,「作為老手,他能很麻利的把屍體處理乾淨,作為新手,他至少會在自己認知範圍內將屍體儘可能的藏匿,而作為這種變態,他可以處理,但偏偏不處理,為的就是享受這種與警方捉迷藏的快感。」
人下了一樓傳達室,沈長言抬手敲了敲玻璃窗。
裡邊坐著的人把電話推出來,他麻利的按下一連串的號碼,很快電話的另一頭就被人接起。
「您好,宛城市公安局,請問是恆和五金廠嗎?」
「對,這裡是恆和五金廠。」
「您好,我要找一位叫王維吉的人。」
王維吉是死者穆朵的爸爸,雖然夫妻倆幾年前就離了婚,但沈長言還是把他設置為重點搜查對象。
局裡警車數量緊張,但沈長言還是想辦法借了一輛。
七月的盛夏,宛城像是被放進蒸籠里的包子一樣蒸騰著熱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