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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6 16:13:25 作者: 葉陽嵐
這三十餘年他都在自欺欺人,卻又不期然時至今日,居然是在除夕國宴的大殿之上又叫他公然聽到和那丫頭有關的蛛絲馬跡。
這個巴掌,來得雖然遲了兩日,這一下也有點將他扇的發蒙,扇出了他的滿腔怒火。
偏偏——
還無從發作!
那間鋪子,牽扯到構陷皇子的逆案當中了,他現在只提心弔膽的祈求旁人都不要想起他曾經有過一個叫祁眾鈺的妹妹,否則但凡叫人知道自家和那鋪子有關,沒準就要被捲入這件案子裡備受猜疑。
祁正鈺有火沒處發。
但管玉生還是從他鐵青的臉色和猙獰的表情中看出來了他情緒的轉變,心裡狐疑的同時卻很精明的佯裝不察,只是端茶遞水盡心盡力的伺候他。
初二這天,一般是出嫁了的女兒回娘家的日子。
祁文姮兩口子在任上過年,沒回來,祁文婧和祁文嫻卻都照著規矩如期而至。
祁文婧只帶了一雙嫡出的兒女,祁文嫻則是夫妻倆帶著嫡出庶出一共五個孩子一起來的。
祁元旭夫妻倆因為在京,就又回來一趟,繼續一起團圓。
不湊巧,趕上老頭子生病,烏壓壓一大群人都例行公事過來探病。
之後二姑爺帶著自己的嫡長子和祁元旭還有高雲澤一起,去外書房和祁文景兩兄弟吃茶下棋,姑娘們還有祁文嫻家一個九歲的庶子都一起來了棲霞園。
祁歡怕他們吵到楊氏,就把人都請去了自己院裡,即使平時很少來往,但是大過年的,就算裝也要裝的熱情好客。
她命人拿了好些茶點水果過來,大家坐在一起,玩玩遊戲聊聊天,氣氛也的確是不錯。
這些人里,高雲渺和祁歡的關係算是最親近的,趁著打牌時候倆人同看一副牌就湊在一起咬耳朵。
高雲渺道:「聽說除夕國宴上那個葉尋意又作妖了?」
他們家因為服喪,所以祁文婧雖然有誥命在身,不過這次國宴也沒出席。
祁歡勾著唇與她同仇敵愾:「多行不義,這回她算是踢到鐵板了,栽三叔手裡了。」
綺園飯莊的事高雲渺是不可能釋懷的,遺憾嘆氣:「可惜我當時沒在,能親眼看看她倒霉的模樣就好了。」
祁歡側目看她,調侃:「看不看的她也是倒霉了,就當變相收了份好年禮吧。」
其實,她應該也聽到了雲崢葬身火海的消息,只是因為大過年的談論死人晦氣,所以才忍著沒說。
祁歡卻慶幸她沒提這茬兒,否則——
就為難不知道該如何應對了。
祁文婧和祁文嫻兩家人都是留到下午,一家人一起吃了飯就分別打道回府了。
祁正鈺病著,下不來床,余氏卻是揚眉吐氣,歡歡喜喜一個人坐在主位上,極為開心的吃了這頓飯。
送走了兩位姑奶奶,家裡其他人也就各自散了。
祁文景和祁文昂無精打采的還去看祁正鈺,順便商量晚上陪夜侍疾之事。
而祁正鈺吃了早上和中午的兩次藥,到了下午燒卻是退得差不多了,就主動說道:「這兩日你們也都受累,我這沒事了,正月里走親訪友的事不能怠慢,不用陪著我了,都該幹什麼幹什麼去。」
他兄弟二人如蒙大赦,就只一力囑咐管玉生好生伺候,然後也便散了。
當天夜裡,管玉生伺候老頭子睡下,也抱來被褥在他這屋裡的睡榻上安置下來,夜裡卻不敢睡得太死,警醒著等著聽吩咐。
後半夜,老頭子再次做噩夢。
前面兩個晚上,他也是渾渾噩噩的做噩夢,可是因為發燒,腦子糊塗,故而夢境也不是十分印象深刻,這一晚卻是破天荒夢到他自戕的妹妹頂著一張泡腫的幾乎不辨模樣的臉飄進這屋子裡,要將他掐死。
睡夢中的他手腳並用的拼命掙扎,最終啊的大叫一聲,猛然彈坐起來。
「侯爺!管玉生也被嚇得不輕,一骨碌爬起來衝到床邊,先摸了一把,確定老頭子還在,就又匆忙轉身去點燈。
祁正鈺滿頭大汗,坐著直喘粗氣:「給我倒水!」
管玉生去倒水,摸了摸茶壺:「水涼透了,小的去重新打熱水來。」
「涼水就好!」祁正鈺喘得話都說起來費勁。
管玉生只能倒了杯冷水給他端過來。
祁正鈺拿著杯子牛飲,一杯透心涼的冷水下肚,他卻總算覺得舒服了幾分,摸了摸脖子,夢裡被掐的那種窒息感才覺得不那麼真實了。
「侯爺,您是不舒服嗎?要不要叫陳大夫?」管玉生察言觀色。
祁正鈺不能說自己是被夢魘著了,只含糊擺擺手,又讓管玉生倒了杯水。
這一回他喝的很慢,喝完,背上的冷汗也消的差不多了,人卻近乎虛脫的躺下了。
管玉生起身要把空杯子放回桌上,祁正鈺的目光卻是不經意的一瞥,剛好瞥到房門那裡,就看一個人影打在窗紙上。
他瞳孔劇烈一縮,登時又一下子坐了起來,怒喝道:「什麼人在外面?」
管玉生條件反射的連忙衝過去。
卻在他飛快拉開門栓並開門的同時——
外面卻是空空如也,根本沒什麼人。
管玉生正在奇怪,又聽見後窗窗紙被樹枝刮過的聲音。
祁正鈺當先警覺的回頭,卻又再次看見一個披頭散髮的影子從那窗戶外面一閃而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