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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6 16:13:25 作者: 葉陽嵐
祁文景一聽這話,就完全找不到話茬反駁了。
但是昨晚祁歡被卷進了事件里,他著實提心弔膽,很是捏了一把冷汗,現在想來還心有餘悸。
他這裡斟酌著,還想再問問,祁歡卻已經整理好情緒開口:「父親,剛好我也有件事想要問您。」
祁文景現在對這個女兒十分重視,聞言,甚至下意識的正襟危坐:「你說。」
祁歡看著他的眼睛,也是直言不諱:「是有關三叔的身世。」
眼見著祁文景臉色驟變,她就沒給對方推脫拒絕的機會,緊跟著又道:「白天那會兒我追出去已經初步和三叔確認過了,他承認他不算是徹頭徹尾我們祁家的人,但是再多的卻不肯說了,我想跟父親問問詳情,他的身世,咱們這府里就您一個人知道,是不是?」
第354章 千呼萬喚,是男主喂!(二更)
祁文景張了張嘴。
祁文晏的身世,是他摯守多年的秘密,這些年下來,可以說是為此付出了一切,是以他神情本能的就緊張甚至慌張了一下。
否認,是他下意識的意圖。
「我曾經聽大姑母無意間提起,姑祖母是在即將被逼嫁給信王做側妃之前突然暴斃的。」祁歡道,「曾經我猜她是為了逃避這門婚事自裁解脫了,現在看來是她那時並沒有死?三叔是她的兒子!」
祁文婧的口風其實很嚴,私底下不會論長輩們的是非,何況還是不怎麼體面的陳年舊事了。
祁歡總不能說是秦頌告訴她的自家陰私,所以就信口捏造了個尚算合理的邏輯,讓祁文婧背了這個鍋。
畢竟祁文婧是得已經故去的祁家老夫人親自教養過的,要說老太太會對她吐露些微往事,這是說得通的。
而祁歡這樣上來就把話挑明,也就免了祁文景還想要繼續試圖搪塞的可能。
在女兒毫不掩飾質詢的目光下,祁文景最後還是將張到一半的嘴巴閉上。
他臉上現出幾分掙扎之色,最終沉重的點了點頭:「嗯。」
「這些,祖父一直都不知道?」祁歡的表情嚴肅,繼續乘勝追擊。
祁文景自知避無可避。
他站起身來,走到門口推開房門,吩咐院子裡帶著人搬運柴火準備燒地龍的親隨:「不用燒了,有火盆夠用了,你帶他們都出去,守在院子外面,有事我再叫你。」
他那親隨是個老實本分的,應諾一聲,就帶著幾個丫鬟小廝走了。
其他人全部趕走,最後他將院門虛掩上,自己也退到了院門之外。
祁文景關上房門,重新走回來坐在了椅子上。
祁歡目不轉睛的盯著他,持續施壓,做出一副非得要個水落石出不可的樣子。
祁文景端起茶盞,順便又整理了一下情緒,這才凝重開口,依舊是順著祁歡方才的問題道:「你祖父那時候已經利慾薰心到幾乎走火入魔的地步,你姑祖母的這門婚事你曾祖母是從一開始就極力反對的,勸也勸過了,鬧也沒少鬧,甚至以斷絕母子關係相逼……你祖父他依舊一意孤行,非要往信王身上押寶,去搶什麼從龍之功。後來,他甚至喪心病狂……」
那些往事,有一部分內情是連他這個做兒子的知道了都曾經一度憤怒到恨不能手刃了自己的親生父親……
而現在面對的又是更小一輩,還沒嫁人的女兒,祁文景當真難以啟齒,就省略了一些言語,重新組織了語言:「姑母她失了清白,萬念俱灰,的確是想一死了之,可是祖母打小就疼愛這個女兒,以母女情分要挾,說無論如何也別叫她白髮人送黑髮人……姑母對她還是孝順的,母女二人便做了個局,祖母忍痛將她送走了。」
所以,祁眾鈺在死遁之前其實是已經被自己的親哥哥算計,送上了信王的床榻,被人給糟蹋了?
老頭子以為生米煮成熟飯,她就再無退路,只能就範?
祁文景說他這是利慾薰心?
的確——
更是喪心病狂!
明知道名節就等於一個女子的性命,他這是不惜一切,生生將自己的親妹妹往絕路上逼!
祁歡雖然提前做好了心理準備,此刻也如遭雷擊,震驚到直接失語。
她嘴唇動了動,又覺得喉嚨被一種激憤的情緒堵住了一般,半晌也沒能說出話來。
而祁文景——
則是撐著額頭,捂住半張面孔,也露出極度痛苦和無力的神情。
祁正鈺是他的父親,在他的整個孩童和少年時期,他是一直帶著尊敬濡慕的心情來看待這位父親的,將他看做人生的榜樣與理想,一心一意想要成為他那樣的人。
可是突然有一天,這個少年的夢被無情的擊碎了。
在他心中偉岸的,完美到近乎無懈可擊的父親形象一夜之間突然坍塌,變成一個沒有親情,藐視倫理道義,踐踏至親之人,只想攀龍附鳳走捷徑的卑鄙惡毒甚至毫無底線的小人。
這件事帶給他內心的觸動,事實上是一直到現在二十幾年過去也還後勁十足。
他後來的消沉、懦弱、謹小慎微其實有很大一部分都是受了這件事的刺激和影響。
內心深處,他害怕有朝一日他也會變成他父親那樣六親不認的野心家、偽君子,同時又深深地畏懼,怕自己若有丁點兒的出格忤逆,就會落得和他姑母一樣被拋棄和捨棄的命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