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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6 16:13:25 作者: 葉陽嵐
    雲澄雖是個小姑娘,可是軍旅出身,有時候領了差事徹夜巡街在外走上一夜都是常事,也曾為了行軍,荒山野嶺里趕過夜路。

    她原就不是那種矯情需要過度呵護之人,可是趕上自己心思不定甚至有些恐懼憂慮這樣的冬夜裡,有個人堅定的站在這裡說要與她共同進退……

    這一瞬間,也仿似是背後多了一重壁壘。

    心裡,莫名也覺得踏實多了。

    雲澄抿了抿唇,還想再說點什麼時,前面賈公公已經交涉好一切。

    見著侍衛開了宮門,祁文晏就自覺打馬退開了一邊。

    雲澄扒著車窗,又多看了他好幾眼,這才重新退回了馬車裡。

    馬車消失在黢黑的長長門洞裡,矗立在面前的巍峨宮殿群,莫名像極了一隻巨大的吃人妖怪,冰冷又醜陋。

    宮門在眼前再度閉合,祁文晏這才翻身下馬。

    風臨跟著他,主僕二人走到稍遠處路邊的樹下遮風。

    祁文晏雙手抱胸,靠在樹上,視線卻鎖定在旁邊高高的遮擋住他視線的宮牆上,表情看著有些冷。

    風臨站在旁邊,小聲的感慨:「大覲的這位皇帝陛下,身子骨兒其實是一直都不大好的,只是他夫妻二人治下頗有手段,所以一直以來才得以瞞人耳目,遮的比較嚴罷了。」

    祁文晏沒接茬,過了一會兒才突然問道:「宇文滄新派過來接替東方暮的人到了嗎?」

    大成的探子總算不似葉尋意那女人一般的自以為是和沒腦子,因為擔心東方暮的遺體會是個引蛇出洞的誘餌,所以京兆府衙門認屍的告示貼出來至今,那具屍體也一直無人認領,前幾天已經草草拖去亂葬崗埋了。

    風臨原是為了取暖,在旁邊不斷的跺腳直溜達,聞言又趕緊重新整肅了神情:「照您的吩咐,一直盯著寧王府的那個女人了。至於大成的朝廷方面,暗衛所行之事不會被搬到明面上商議討論,暫時並拿不準他們會派誰過來。」

    讓盯著葉尋意是祁文晏的意思,因為他說宇文滄只要沒有放棄葉尋意這條線,就一定會重新派人聯絡於她。

    只要守株待兔,就能順藤摸瓜,再次拿捏住大成方面露出來的狐狸尾巴。

    祁文晏此刻的這張臉上,已經不帶任何的情緒,甚至與平時公堂上對人的那副冷臉都不一樣。

    他瞳孔之中也是一片深不見底的幽冷黑暗,沉吟著道:「葉氏畢竟只是個區區女子,宇文滄就算有心利用,可吃了這次悶虧之後也應該會適當的警覺清醒,要想叫他繼續在這女人身上加籌碼,可能……是得想辦法推一把,增加一下他對那女人的信心了。」

    東方暮無論身份還是身手都不一般,他蟄伏在大覲京城幾個月,就這樣突然折在這了,宇文滄應該也有切膚之痛,被氣得不輕。

    風臨偷偷瞄了他一眼,終於忍不住將藏在心裡快一個月的疑問給問了出來:「那天……您就算是為了取解藥,可是為什麼出手那麼重,直接把人給結果了?」

    多派些人手圍堵,趁著東方暮在長寧侯府附近落單,拿下他逼出解藥,然後再裝作誤認為他是寧王府的人不敢隨便取他性命把人放了,那事也就含混過去了。

    可他這主子那天也不知道抽的什麼風,獨自追上去,還把人給殺了。

    宇文滄那邊指不定怎麼警惕猜疑呢!

    這般衝動不計後果的行事,雖然的確是他家主子發瘋起來會做的事,可……

    他挺長時間不發瘋了,風臨不適應,心裡甚至都難免有了怨言的。

    祁文晏也側目瞧向了他。

    風臨自知多嘴僭越,正待要跪地請罪,卻發現他居然沒動怒,反而氣定神閒道了句:「他認出我來了。」

    「啊?」風臨一時未解其意。

    第一個反應是您又不蒙面,追上去跟人干架,人家認不出您來才不正常吧?

    但緊跟著,祁文晏卻話鋒一轉,又再問道:「我與姬從纓那個廢物長得像嗎?」

    風臨心下猛然一驚,勃然變色之餘更是低呼出聲:「您是說……」

    他原是以為祁文晏說的被認出來,只是被認出來他是大理寺少卿,畢竟他現在對外顯露的身份就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讀書人,驟然出手之後暴露了,殺人滅口這算常規操作。

    卻不想——

    他所謂的認出來,是這個認出來。

    風臨也被嚇得不輕,後又慶幸——

    還好是及時滅口,東方暮已經是個死人了。

    他這裡,心思一時間千迴百轉,起起伏伏無數次,等勉強定下神來卻見祁文晏還是一副認真請教的表情在定定的看著他,等他的回答。

    風臨只覺得頭皮發麻,雖然知道祁文晏肯定是不願意聽,也還是不得不硬著頭皮道:「少主您的樣貌還是隨這邊多些,與家主還有老家主他們……的確像得不多。只不過,到底是一脈相承,也難免……是有……幾分……」

    風臨這輩子就沒覺得說話是如此艱難的一件事。

    陳述事實而已,他卻磕磕絆絆,到最後都覺得舌頭打結一般,幾乎就要變結巴了。

    而就算這樣——

    他也還是刻意規避,沒敢把最關鍵的一句話給說出來。

    可他不說,卻並不代表祁文晏自己就不知道!

    他臉色已經肉眼可見,變得冷凝起來,眼眸里浮現出明顯的戾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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