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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6 16:13:25 作者: 葉陽嵐
    穩婆心上猛地一個激靈。

    伺候葉尋意小月子時,寧王府的人刻意軟硬兼施,警告過她要保守秘密的。

    現在她被人逮住,居然精準無比——

    被追問的就是這事兒!

    穩婆心裡叫苦不迭,到底是懼於王府威勢,本能的否認:「哪有什麼?我老婆子一個婦道人家,就會一點伺候婦人生產的手藝,我……」

    「我既找上了你,就必是有我懷疑的依據,有些事不與你說,也是為了你好,知道的越多你死的就越快。」那人卻不等她說完就不耐煩的打斷。

    刀鋒沒動,他腳下力道一重,穩婆便覺得肺腑都要被他踩炸了,登時又是一腦門的汗。

    那人繼續道:「那位側妃娘娘,早前根本就沒傳出過有孕的消息,事後卻說是懷胎兩個多月小產的,這事件上頭分明有出入,我只是要你一句準話,確認一下罷了。」

    穩婆聽得心下一陣陣驚惶。

    她是不曉得寧王府的側妃懷孕多久這其中能有什麼大的關礙,可是這人句句精準,都正說在了點子上……

    她也著實是被嚇得不輕,登時不再徒勞遮掩,哭訴道:「這位好漢,您既知道了,又來為難我老婆子作甚?我又不是他們王府的人,就是被他們請去做事的。那日小產的那位貴人,我也不認得,就是替她處置了小產之後的身子而已。不過……她那時懷胎肯定尚不足月,這從清理出來的穢物是可以明確分辨的,可是王府的邢管家給了我打賞,叫我對外必須說那貴人的胎是兩個多月之後才掉的。」

    她說著,就嗚嗚的哭起來:「咱們平頭小老百姓,無權無勢的,就是混口飯吃,我又未曾作奸犯科……就算說兩句謊話,好漢,我這也不犯法吧?」

    趕車的沉默了會兒,便移開了架再她頸邊的鋼刀。

    他沉著臉,凶神惡煞的再次確認:「你發誓方才絕無虛言,寧王府那位貴人的胎確實是不足月就掉的?」

    穩婆一看他收了刀,終於相信這人可能真的不是為著殺她的。

    她手腳並用的爬坐起來,乾脆盤膝坐在了草地上,一邊擤了把鼻涕,一邊也豁出去了,繼續哭天搶地道:「確實不足月,但他們不讓我往外說,我老婆子幹這行三十多年,不足月的胎和兩三個月的胎還能分不清?而且……那婦人當時大出血,瞧著那胎還不像是正常懷不住才滑下來的。」

    趕車的畢竟是個大男人,許是聽到這些婦人之事,多少有幾分難為情,他抿著唇又再沉默了好一會兒,然後便收了刀。

    穩婆見狀,終是哭也不哭了,隻眼巴巴的看著他。

    趕車的遞了個眼色過去:「起來吧,拾掇乾淨,送你回去。」

    穩婆前一刻還極度擔心他套了話之後還要殺人滅口,聞言,登時來了精神,差點喜極而泣。

    她又是手腳並用的匆忙爬起來,將身上泥土草屑都拍掉。

    趕車的也將自己那刀用一塊破麻布一裹,裹成個包袱,沒再往車板底下塞,而是直接做包袱背在了背上。

    示意穩婆上了車,他繼續趕車前行。

    邊走,才又邊是警告:「記住了,今日你出城只是去牛家村替人保胎了,路上沒有發生任何事。」

    穩婆自是巴不得這事到此為止,忙不迭點頭應承。

    往前走了不遠處,有一路口,趕車的就將牛車重新趕回大路上。

    這時節,已過暑夏,出行的人陸續多起來,這條路雖不是官道,但是從京城通往附近三個村子這都是必經之路,所以偶爾就能遇到一兩個行人。

    那穩婆鵪鶉似的縮著脖子坐在板車上,一聲不吭,卻又時不時抬頭去看前面趕車的漢子。

    驚魂未定,那神情——

    多少還能看出幾分畏懼。

    那漢子趕著車,又往前走了一段,就揪住一個與他同樣是蓄著一把絡腮鬍子的中年漢子:「你也是要進城的吧?我這臨時有點急事要辦,這輛牛車送你,勞你替我將這位嬸子捎帶進城。」

    對於尋常的百姓而言,一頭牛也不是家家戶戶都置辦的起的,這樣的好事,等同於天上掉餡餅。

    被他揪住那人差點一蹦三尺高,再三確認這車和牛都是白送給他的,也就興高采烈的載著穩婆繼續上路了。

    穩婆張了張嘴,突然覺得自己有點虧。

    這人把她嚇個半死,還從她這打聽了消息,最後卻一個賞錢沒給……

    這牛車既然是要送人的,為啥不直接送她?

    可是她在市井裡做買賣幾十年,倒是不至於被一點貪念蒙蔽雙眼——

    她剛泄露了王府的秘密,遮掩都來不及,要是為了搶一輛牛車鬧出動靜,再把她泄密的事牽連出來,她腦袋就該搬家了,王府的人絕對不會放過她。

    所以,眼見著原先那趕車的掉頭朝遠離京城的方向離開,她也只覺得劫後餘生,狠狠的鬆了口氣,整個人癱在板車上,徹底的放鬆下來。

    寧王府當時給了她不少的賞錢,她是巴不得這人遠遠地走了,權當沒這回事。

    而每個絡腮鬍子的臉都不太好辨認細節,所以這牛車送她回去,鄰里也沒人會注意觀察這車夫是不是換了一個。

    而那得了牛車的漢子,則是怕極了穩婆轉過頭來跟他搶車搶牛,把人卸下就麻溜的跑了。

    事後想想那個給他牛車的人,依舊不放心,就趁著天還沒黑,將牛車趕出城,次日找了個離京稍遠些的村子,轉手摺了些價錢將牛車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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