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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6 16:13:25 作者: 葉陽嵐
卻在此時,聽得遠處有稀疏的馬蹄聲拐進了巷子。
他抬眸看去,雖然天色朦朧,他卻一眼認出那是雲澄帶了她近身的一個護衛。
祁文晏眸光微微流轉,瞬間便斂去眼底厲色。
他先是給風臨遞了眼神,示意他不要管。
後才不動聲色的偏了偏頭,看向秦頌道:「武成侯與本官都是體面人,大街上公然拉扯,怕是有失身份吧?」
秦頌同樣是個極驕傲的人,為了撐起自己的身份和家族,從小就將禮教這塊把控嚴苛。
私底下爭執失態也就罷了,眼見著有人過來,哪怕只是個過路的行人……
他冷冷的又盯著祁文晏看了眼,便暫且撤了手。
也就是這一來一回的工夫,雲澄主僕二人已經到了近前。
她翻身下馬。
因為天色還沒大亮,加上她自己也有心事,看見門口幾個人,她也只以為是祁文晏帶著隨從要去上朝,沒心思仔細辨認。
「你要去上朝?」既然打了照面,她倒是隨意主動問了祁文晏一句。
祁文晏看她身上還穿的軟甲,不禁詫異:「你剛夜裡是去公幹了?」
雲澄本來已經抬腳準備上台階進門了,聞言,不由的也低頭看了眼自己身上裝扮。
她解釋:「哦,就是西市巡護的那趟差事。」
秦頌這會兒也認出了她來。
這半個月西市有通宵的廟會,巡城防衛這塊的差事是他和京郊大營派過來的人一起負責。
而至於雲澄的真實身份——
這姑娘混跡軍中,借的又是平國公府顧家的光,他早注意到了,動用了所有的人脈抽絲剝繭的查了查,雖然沒人明確給出個說法,他自己也根據種種跡象推論出了對方的真實身份。
此時,他便主動開口:「你們京郊大營負責的不是白天階段的防務嗎?」
雲澄是聽他說話,這才注意到他。
她看過去一眼,面露狐疑;「武成侯?」
秦頌在軍中的職位要高於她,所以就只是長身而立,並未言語。
他和祁文晏同朝為官,要說有什麼事來找祁文晏,這也說得過去。
雲澄向來懶得過分關注旁人之事,便是直接忽略不計,只回答了他前面那個問題:「我跟吳參領調了職。」
想想那位吳參領是他部下,臨時與人調職沒跟他打招呼,怕他事後追究,就又解釋了句:「吳夫人昨日出了點意外,提早臨盆,我就換了他先回去。」
話說完,她就不再理會兩人,繼續抬腳上台階。
她那個護衛伸手去敲門。
雲澄臨時想到了什麼,又轉頭問祁文晏:「我能去你家廚房對付一口早飯嗎?這個時辰,街上的館子都沒開。」
而她自己那邊……
她壓根也沒準備在這宅子裡常住,除了搬了東西,帶了幾個貼身的婢女和護衛搬過來,其他都沒想過要準備。
祁文晏點頭,卻沒過分熱絡。
門開了,雲澄主僕便徑直走了進去。
大門重新合上。
再次收回目光時,秦頌的嘴角就掛了個似笑非笑的的弧度。
他的神情透著幾分豁然開朗之後的輕嘲,涼涼道:「本侯就說素來對自家事都不甚關心的祁大人,怎麼突然也開始好管閒事了,果然事出有因。」
祁文晏只是神情淡漠的與他對視。
居然——
也未曾反駁他的話。
當然,他也沒說勸秦頌放棄舊怨這樣的話。
算計就是算計,私心就是私心……
他都承認。
他找秦頌,確實是想敲打甚至警告他,叫他千萬不要在這個時候做出什麼出格之事,節外生枝。
可——
舊仇就是舊仇,心結就是心結!
他自己都不能大度放下的過往,又憑什麼指摘,並且強迫秦頌先去顧念家國大義?
秦頌本還等著他道貌岸然的一番說教,可是等半天還沒見他開口,就不免又是嘲弄的冷笑出聲:「所以,祁大人是準備用怎樣的理由說服我,叫我不計前嫌的?就算是為了他雲氏的江山穩固……不管我父親是自甘入局還是糊塗枉死,可是憑什麼……憑什麼被獻祭出去做墊腳石的就該是我們?」
祁文晏壓根沒打算以理服人。
他只是一針見血的正中要害:「為了秦太夫人、你那雙兄妹,以及秦氏一族這些年受到武成侯府庇蔭和幫襯的族人,其實勿須我來多言,你也自然知道該怎麼辦。我找你,也的確是存有私心,眼下多事之秋……你當我是提醒也好,警告也罷,總之凡事都請你慎重!」
秦頌之前帶人截殺過顧瞻的事,他其實老早就知道了。
只不過那時候事不關己,他選擇了視而不見和冷眼旁觀而已。
現在這個局面——
大成方面開始滲透,手都伸到大覲朝廷里來了,秦頌對雲氏皇族的仇恨和這個心結就成了一個潛在的隱患,一個不慎,他萬一被人煽動或者利用了,就又有可能引發巨大的危機和麻煩。
雖然秦頌手裡也沒有真憑實據,可眾口鑠金。
他心裡認定了皇帝是為了和麟王搶女人才釀成的當年慘劇,只要是他以受害者的立場大肆宣揚出去,就有可能動搖皇權,引發朝中的分裂和動亂。
所以,祁文晏在這時候找他,便算是未雨綢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