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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6 16:13:25 作者: 葉陽嵐
這話,顯然就是拿來敷衍人的。
但他話至此處,便是不願透露自己的底細。
大家彼此都是聰明人,秦頌也適可而止。
他眉宇間的褶皺舒展開來,深吸一口氣平復了心情道:「方才我見祁大小姐,所談的的確就是此事,該告誡我都已經告誡,祁大人若是不放心也大可以再找她談談。」
言罷,他便客氣的衝著祁文晏略一頷首,然後便要繞開他離開。
祁文晏站著沒動,似乎也沒打算與他過分糾纏。
卻在兩人錯肩而過時……
他突然開口,不咸不淡的問了句:「南境邊防險些被破,本官可否問一句……你武成侯聽到這個消息時是個怎樣的心情?」
秦頌腳步一頓,眼底瞬間浮現一層冷意。
他側目,看向祁文晏,語氣不善的質問:「你什麼意思?」
祁文晏的手指隨意叩擊在門後架子上擺著的那個裝飾的瓷器上。
那瓷器燒製得極為輕薄。
他手指叩擊其上,鏗然一聲,聲音清脆空靈,帶起空曠的仿佛可通遠古的回音。
秦頌的心弦莫名被撩撥了一下。
他下意識將袖子底下的手指攥起來,表情也變得冷沉。
祁文晏的目光並未落在他臉上,仿佛察覺不到他情緒已經變得危險那般,繼續不緊不慢的感慨:「上一回南境邊防被破是在十五年前,令尊、連同當時守城的萬名將士盡數殞命。如今十五載已逝,這一次又是好懸的一場仗,若非得益於雁嶺關的天險地勢和這次守城之人的一點點運氣,今日之雁嶺關便是十五年前的建陽城。本官只是想……發生了這樣的事,武成侯所受的觸動該是與我們這些俗人都不同的吧?」
說著,他終於扭頭,與秦頌正面相對。
秦頌死死的捏著拳頭,因為憤怒,額角已經有青筋隱現。
他並不覺得祁文晏會是吃飽了撐的,特意找上門來揭他的舊瘡疤,並且奚落他的。
可是對方的這番言語態度——
又確實是對他父親和當年慘烈舊事的褻瀆,很輕易就挑起了他的怒火。
他對著祁文晏怒目而視,是忍了又忍,方才沒有直接一拳頭懟過去,只從牙縫裡擠出幾個字:「你到底想說什麼?」
祁文晏的唇角牽起,可他也沒笑。
他只是以一副公事公辦的語氣,繼續不咸不淡的說道:「這次大成軍隊偷襲雁嶺關不成,想必也不會善罷甘休,他們蟄伏多年,終究是賊心不死的。本官今日得了南境密信之後一時興起,就尋了一些早些年的戰報來翻,然後發現了一件很有意思的事……」
不得不說,在吊人胃口方面,他是很有一套的。
秦頌明知道他是在欲擒故縱,卻依舊心甘情願被他牽著思緒走。
他問:「什麼事?」
祁文晏看著他,卻是不答反問:「這些年,你就沒有懷疑過令尊他們當年戰敗的原因?」
秦頌瞳孔猛地一縮。
這件事,是他不能宣之於口的心結,下一刻,他便閃躲著移開了視線,只是袖子底下拳頭無聲攥的更緊。
祁文晏卻仿佛還沒發現他正處於爆發的邊緣,但他也沒繼續和秦頌深談下去,而是自袖中取出一個隨意捲起來的小紙卷塞給了他:「這些是從南境歷年的戰報上謄寫下來的傷亡數據,仔細核對起來很有深意,小侯爺得閒時不妨仔細琢磨琢磨。」
他沒給秦頌拒絕的機會,說話間已經推門走了出去,頭也不回的離開了。
秦頌手裡捏著那個輕飄飄的小紙卷。
暮色沉沉。
樓下大堂里的燈火映射上來,和他身後屋子裡的黑暗仿佛隔開了兩個截然不同的世界。
他潛意識裡覺得這紙卷上一定記錄了什麼什麼石破天驚的大消息,並且有種隱隱的衝動,迫不及待的想要打開來細看,可是同時,又出於一種仿佛是近鄉情怯的那種隱憂,又叫他不敢貿然正視這上面的內容。
他在那裡站了許久,久到樓下的掌柜和夥計都頻頻抬頭往上張望……
最終,他還是將紙卷塞進袖袋裡,冷著臉轉身先走了。
宮裡這邊,雲澄鬧了點情緒,所以也沒在宮裡滯留太久,並且從御書房離開之後也沒再回鳳鳴宮,而是直接出宮去了。
皇帝顯然也沒了心情繼續處理政務,之後便起駕回了後宮。
只不過——
他也沒去鳳鳴宮,而是回了自己寢宮。
顧皇后那裡聽了消息,也不以為意,只將太子送回來的那封密信交代焦嬤嬤給皇帝送去。
焦嬤嬤知道事關重大,親力親為,親手將信件交給了皇帝才回的。
邊境主帥遭遇叛變遇刺身亡,並且邊境防線險些被突破,這樣的消息的確是打了皇帝一個措手不及,為痛失守將惋惜的同時——
更是後怕邊境險些被破的那場危機。
他一個人在寢宮的暖閣里坐了許久,一直到夜深李公公過來催促他就寢,並且試探著問他:「陛下,那個大成一直都是個禍患,娘娘的意思是不是……」
皇帝看了他一眼,卻沒接他的話茬,只下了一道口諭:「如若真如太子所言,是寧王府的勾結了大成人意圖顛覆我大覲河山……皇后要做什麼都勿須限制她,但眼下這個局面,先把寧王府給朕封死了,起碼短時間內不能叫他們再起么蛾子了,至少要給皇后留出籌謀計劃的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