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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6 16:13:25 作者: 葉陽嵐
朝廷律法就是這樣,以民告官,都且還要先滾個釘板,挨上一頓板子。
人命就是有高低貴賤之分的!
管玉生知她並非是在危言聳聽,用力咬著嘴唇,心中掙扎之時已經有血滴滴落在衣襟上。
祁歡知道,他此時的心理防線已然搖搖欲墜。
她繼續往下說:「我今天一個指頭也不會動你,你若一心要做祖父的忠僕,一會兒自可以完好無損的回去,回去數著人頭買好棺木,等著替你一家收屍。我這個人心眼不大,這你也是知道的,連坐你兄長一家替我抵命……我覺得夠了,我母親甚至都未必滿意。」
一個人,生在這世上,總會有一兩樣能牽絆住他的東西。
管玉生在祁家為奴,替祁正鈺賣命,就是為了帶他相依為命的兄長一家過好日子。
也許他和祁正鈺之間也是有主僕情分的,但這情分——
想必是不值得他拿自己一家老小的性命來換。
管玉生臉色慘白,額頭上全是冷汗。
他終是一寸一寸緩緩抬起視線,聲音虛弱忐忑的問祁歡:「大小姐想知道什麼?我若說了,您發誓不會追究我兄長一家?」
祁歡側目看一眼角落裡昏睡不醒之人。
但她沒有指天發誓:「我只要聽你嘴裡的實話,他現在什麼也不知道,你若答了我的話,他怎麼來的我一會兒還叫他怎麼回去,他以後也不會知道今天這裡發生的事。」
祁歡這麼說,管玉生是打從心底里本能的願意相信她的。
因為如果祁歡真的就為了挾私報復,她既然早懷疑上了他家,那便早就可以動手了,不必等到今天。
更主要的是——
他現在也沒的選,只能賭。
信了祁歡,還能賭她言而有信,有一半的贏率。
若是替祁正鈺死扛……
祁歡說的沒錯,她曾經一條命差點交代在他們兄弟手裡,今天再激怒她,她要報復回來,半分也不為過。
至於他背叛之後,祁正鈺會如何……
暫時也顧不上了。
外面下著雨,這屋子卻反而更加悶熱。
管玉生臉上全被汗水糊了,終於頹敗的咬咬牙:「大小姐想知道什麼?」
「三個問題。」祁歡道,「第一,青龍節前後,你們除了針對我身邊的人和事做手腳,是否同時也同時打過辰哥兒的主意,刻意拖延他的病情?」
這件事,她只是猜疑。
因為祁正鈺要暗算她,楊氏就是最大的障礙,想要絆住楊氏……
正好祁元辰那一場病病了許久,生生逼著楊氏不敢叫她回京。
管玉生絕沒想到她連這種事都會注意,心驚之餘就越是不敢再有絲毫的僥倖。
他說:「小少爺永遠都是祁家的人,老侯爺並無害他之心,只……世子夫人前面請的兩位太醫,在用藥之時老侯爺都刻意提點,說孩子小,腸胃又弱,叫他們千萬慎重些。」
天花和痘疫這些,在古代醫療環境極其不發達的情況下,都是很容易要命的。
祁元辰當時那一場天花,來勢洶洶,也病了好長時間。
如果真到了需要鋌而走險,需要以毒攻毒博一把的時候,祁正鈺卻為了拖延時間,故意給太醫一個隱晦的暗示,太醫自然也就不敢輕舉妄動了。
畢竟——
那病,救不活很正常,可若真因為他用藥不當而出的事,祁家事後追究,他們身上背的就是一條人命了,還是長寧侯府的長房嫡孫。
只能說是祁元辰的運氣好,陰差陽錯的,最後還是熬過來了。
祁歡那時候雖還沒見過那小東西,此刻也是怒意上涌,忍無可忍甩了管玉生一巴掌。
管玉生沒敢躲。
顧瞻和秦頌也誰都沒有動。
只星羅囁嚅著湊到她身邊不安的叫了聲:「小姐……」
祁歡閉了下眼,抬了抬手,示意她沒事。
隨後又緩了片刻,待到情緒重新冷靜下來,她依舊是思路清晰,語氣平靜的繼續問:「第二個問題,這些年,祁正鈺有沒有在我母親的病情上動手腳?」
「沒有。」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挨了打,管玉生怕繼續將她給激怒,當即否認。
隨後對上祁歡面無表情的臉,他又立刻意識到這樣會惹得對方懷疑,又連忙解釋:「小的絕無虛言,最起碼在小的替侯爺辦事這幾年裡,是沒有經手過這樣的事的。世子夫人的為人精明,大小姐您知道的,即使……即使侯爺有什麼想法,輕易也不容易得手。他是個絕對謹慎的人,沒有把握的事,不會貿然去做的。」
他說這話,祁歡是信的。
楊氏的確不是那麼容易被算計到的人。
甚至於祁正鈺利用祁元辰的病,也都做的叫人拿不住他任何把柄。
畢竟——
他提點太醫那兩句話,本身是不存在任何問題的,就算當面對質,也沒人能指摘他是圖謀不軌。
確定楊氏沒遭了老頭子的暗算,祁歡也總算是情緒徹底恢復正常。
雨勢雨來越大,天色也越發的暗沉起來。
「好,我姑且信你。」祁歡不想再拖延下去:「再回答我最後一個問題,今天早上你們誆了秦小侯爺過去,究竟意欲何為?」
這一次,管玉生的目光又本能的開始閃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