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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6 16:13:25 作者: 葉陽嵐
可是這事兒鬧到官面上,自家子弟在外養外室,還險些弄出人命,依舊是個天大的笑料。
可袁氏不是家裡簽了死契的那些奴婢,可以由他們捂在門裡打死,以余氏目前最好的打算便是將這婦人逼得自尋短見,人死萬事休,這事兒也就可以直接翻篇了。
所以,她便叫囂著拼命將這話往難聽里和嚴重里說,就想迫著袁氏自行了斷。
其他人都沒做聲。
袁氏一個人跪在這一大家子中間,身形本就十分瘦弱渺小,這樣一眼看去,更是孤立無援的像是一座孤島。
祁歡不是不明白在這封建制度之下,女子的命運多的是這樣輕賤不值錢的,當初這袁氏跟了祁元旭,也是被逼無奈,現如今,出了事她卻豁出一切站出來替祁元旭頂雷,至少她對祁元旭算是做到仁至義盡了。
祁歡忍無可忍的站出來:「大哥哥……」
剛想說話,卻被祁文景一把拽住。
祁歡被他拉到身後。
他收緊有點大,甚至抓的祁歡腕上一疼。
然後一個怔愣,就看祁文景已經踱步走到祁元旭面前,居高臨下的開口:「男子漢大丈夫,有錯便認,知錯即改,就這樣叫一個婦人替你赴湯蹈火承擔了一切,你這後半輩子就能心安理得的過日子了嗎?」
他本來就不算是個多嚴厲的人,語氣實在也稱不上有氣勢。
祁元旭抬起頭,不知何時,眼睛裡已經蒙了一層淚光。
余氏心道不好,站起來就想衝過去攪和。
可還是晚了一步。
祁元旭膝行向前,一把抱住祁文景的雙腿痛哭出聲:「父親,孩兒知道不應該,我也不想這樣。可我知道我考不中的,就算再讀上個十年八年,我也未必考的中,我不敢跟您說,也不敢跟祖父祖母說,我更怕元銘一朝考中了進士就更把我比得一無是處,所以才出此昏招,想拖著他一起乾脆都不要考了。」
只是他也真沒想到事情會差點玩脫,送了自己的性命進去。
岑氏氣得整個人都在發抖:「好啊!果然是你,你自己沒出息,就想拉著我兒子給你墊背,大哥大嫂,這事兒不能這麼罷休,你們今天必須要給我銘兒一個交代和說法!」
楊氏事不關己,自然不會上去替這個沒有半點情分的庶子承擔什麼。
岑氏看在眼裡,心中瞭然。
她恨恨咬牙,心一橫,就快走兩步也跪到了祁正鈺面前:「父親,這事兒事關我家銘兒的前程性命,我絕不允許他們寬進寬出的大事化小。」
余氏也顫巍巍的奔過來,指著她怒罵:「那你還想怎樣?都是一家子兄弟,家醜不可外揚,你難道還想告到官府去不成?」
岑氏最在意的就是兒子的前程,以往都是讓著老太婆,凡事不予計較的,此刻端的是寸步不讓的冷笑:「家裡若不能給我個滿意的交代,我何止是告到官府,我就去敲登聞鼓,告御狀。」
「你……」余氏被她頂得,又是險些一口氣沒上來,「你敢!」
她婆媳兩人,吵鬧的不可開交。
祁正鈺反倒是冷眼旁觀,目光陰沉沉的只一味盯在祁文景父子身上。
這時,他也完全忽視掉那針鋒相對的兩婆媳,只冷冷的質問祁文景:「子不教父之過,你是他的親長,這事兒你拿主意,給個說法吧。」
余氏二人聞言,也立刻停止了爭吵,不約而同全部轉頭去看祁文景。
本來這事兒與祁歡關係不大,可是她卻注意到祁正鈺此話一出,就連楊氏都神情一凜,表情莫名緊張了一下。
祁歡突然意識到,事情的發展方向有點超出自己預期。
一屋子的人全都緊盯著祁文景。
祁元旭也停止了啜泣,惶恐又茫然的仰頭眼巴巴看著他。
祁文景唇線緊繃,在沉默中極盡掙扎了片刻便是斷然開口:「父親說得對,是我這個做父親的不稱職,沒有教導好他。現在既然大錯已經鑄成,我也別無推脫。」
他垂眸,正色看向自己軟弱的長子:「男子漢大丈夫,最不濟也要有身為男人的擔當,你既做錯了事,我這個做父親的也不能偏頗,橫豎你已經到了成家立室的年紀,既然人選也有了,那麼這個月之內我叫你母親給你擇一吉日,你便成婚搬出府去單過。」
此言一出,余氏第一個悽厲的嘶吼出聲:「你是瘋了不成……」
她跟余姨娘齊齊都慌了。
余姨娘甚至也顧不得僭越,衝出去,抱著兒子嚎啕大哭:「不行,老侯爺健在,表哥你也健在,這斷沒有將旭哥兒分家出去單過的道理,他可是你的親兒子……」
祁歡是到這時候才恍然大悟——
這並非僅僅是讓祁元旭分家出去單過那麼簡單,一旦祁元旭在這時候被趕出家門去,那便等於徹底斷了他將來繼承家業的可能。
祁文景沒說把他剔除族譜,也僅是留著最後一點的父子間的體面而已。
但祁元旭這麼被趕出家門,余氏和余姨娘多年的指望和如意算盤就等於徹徹底底落空了。
祁正鈺站起來,直接從案後走出。
祁文景面對余姨娘的哭訴和余氏的咒罵,是一副完全無動於衷的模樣。
可是祁正鈺走到他面前,卻頓住腳步,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同時陰陽怪氣的冷笑道:「子肖其父,這話不假,你這兒子真不愧是你兒子,好的不學,就這樣有辱門楣的事兒學的可頗得你真傳!你跟他,全都好自為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