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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6 15:41:34 作者: mooner
「瓦連京,」我歪在床上喊他。
「什麼?」他頭也不回。
「別找了,」我說,「你過來。」
「我忙著給你找藥,哪有功夫過來。」他回頭看了一眼,口裡抱怨,「你這揣的都什麼藥,那麼多種?」
「你過來陪我躺會兒。」我張開雙臂,後又加上一句,「瓦利亞。」
他這才站起身,不情願地挪了幾步,掀開被子躺進來。我聞著他身上剃鬚水的味道,雙臂抱實他的腰,在他肩胛骨間蹭了蹭臉,忽然感到十分滿足,話沒過腦子就說出來:「你怎麼這麼好。」
他安靜了片刻,輕笑一聲:「我哪兒好了?」
「不知道,」我繼續把臉埋在他背上,鼻子一個勁嗅他睡衣的味道,「我就覺得你好。是我的好天使,好寶貝。」
大概是這話說得過於黏糊,他沒有作聲,過了一會兒把我圈在他腰上的手鬆開,翻了個身。我抬頭看他,他卻按住我我後腦勺擁進懷裡,不讓我一直瞧著他。他胸前有水漬,是剛剛洗漱弄上去的;下巴頂在我發燒的額頭,帶著糙感的手掌又捏了捏我的後頸。
「睡吧。」他低聲說。
第29章 我答應
因為我發燒,瓦連京說不去滑雪了。
我十分過意不去,迢迢兩個小時的路程,為的就是滑雪,不去太白費他的心意,於是下午等稍微清醒了些,說什麼也要拉他去場子上滑。瓦連京罵我是不是燒傻了,路都走不穩還去滑雪,罵了一路見我不為所動,又開始勸我,說下次來滑也是一樣的,要是我願意下周就可以再來。我抱著滑雪杆搖頭,深一腳淺一腳踩在雪裡,一定要滑。這可是我倆的第一次約會。
他沒辦法,追上來奪過我懷裡的杆和板,拽著我的手急匆匆向坡處走,走得迅速,十分刻意;我被他很用力地牽著,不自覺開始傻笑,踩在雪上如在雲端,腿一軟,整個撲在他背上。「嘿嘿,不好意思,」我揉著鼻子說,見他轉過身來,又補上一句,「差點把你撞倒了。」
他瞧了我一眼----他的眼神不知為何從今早開始就很溫柔,與事後的溫存不同,倒像是有話對我說,又欲言又止。我等他說話等了半天,卻等來他粗糲掌心在我臉上摩挲幾下,嚇了我一跳。
「有雪。」他嘟囔著轉過頭。
過了好一會兒我才後知後覺意識到這是個近乎愛護的舉動,一時語塞,只好悄悄去捉他的手,悄悄將指頭塞進指縫。
其實我根本不怎麼會滑雪,本來是打著纏瓦連京教我的主意來的,誰知後來發了燒,現下磕磕絆絆滑了幾段就滑不動了,坐到旁邊的石頭上看他滑。瓦連京是這裡常客,從高處衝下來,小石子似的一溜煙就不見了,只留下地面上的雪痕。我盯著那雪痕發呆,那痕跡很淺,踢一腳、風一吹就給蓋住了,像從未有人經過一樣;我忽然停止踢雪,起身占到瓦連京滑下去的位置,免得有人從這裡輾過去,蓋住那兩條隨時都會散的壓痕。
瓦連京沒滑一會兒就上來說不滑了,要早點走才不堵車。他開的是回莫斯科的路,回程我一直心神不安,眼見著就要到了,最終還是問出來:「你今天住莫斯科嗎?」
他沒立刻回答,頓了兩秒後才說:「晚上開回去。」
難怪他想早些走。我嘆口氣:「我自己坐個車就回來了,你這麼兩趟,又是幾個小時。」我知道他不好意思承認,定要反駁,連忙搶在他之前開口:「……你就打算一直在雅羅斯拉夫爾?」
他長呼一口氣,喉結動了動,頗有些無奈說:「找不到工呀。」
「怎麼會找不到工?」我忍不住嚷,實在不能理解他為什麼一直這麼說,「你技術能力又不差,難道非得在米哈伊爾那兒做?你該去找個正經車行,等做熟了自己出來開店也挺好啊。」
他又不說話了,過去我怕沒有立場干涉他的生活才憋著不說,如今理直氣壯了,便一股腦兒道:「我留意了好幾個車行,正要招經驗工進去帶學徒,你都干好幾年了,履歷一遞肯定沒問題的,到時候升……」
「人家不會要我。」
他猝然打斷道,我一下噤了聲。空氣突然變得很凝滯,他的語氣其實並不重,卻一下將我推開,幾乎回到了滑雪之前的日子。我偏過頭去看窗外。
「……那以後怎麼辦呢?」我囁嚅道,「總不能一個在莫斯科,一個在雅羅斯拉夫爾。」
「開車就四個多小時。」他嘟囔著。
「開四個小時車多累啊。」我說完覺得有些不對,又小聲補充道,「我怕你煩。我不怕。」
他聽後嗤一聲笑了:「那我坐火車來。」
見我沒吭聲,他斜了我一眼,打趣道:「不要我來?」
我深吸一口氣,停頓片刻後低低說:「我天天都想你。」
他轉過頭來,神情微愕,但又很快轉回去,故作詼諧、語調輕鬆:「那我天天來。」
我突然很厭煩他這種哄騙安慰的口氣,哄小姑娘似的,我又不是要他哄我高興說謊話。我不知道他怎樣看我倆關係,經此次滑雪後,我唯一能肯定的是他真挺喜歡我,但也僅此而已;我並不確定他是否願意為了我作出改變----這個念頭一出我就趕緊甩了甩頭,不好不好,這才幾天啊,哪說得到這一層來。退一萬步說,我自己願意為他作什麼改變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