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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6 15:40:44 作者: 打字機
「能觸發我耍流氓的契機實在有點多。」秦崢語氣平平地威脅人。
沈苫張開五指覆到二少爺的五官上,將這張英俊到讓人有些受不了的臉推遠了些。
「那就和我保持距離。」
秦崢配合地點了點頭,直起身子回答:「這的確是最好的方法。」
但我做不到,秦崢想。
我也不想做。
但不管他想不想,沈苫已經將此題揭過,自顧自地在秦崢的房子裡參觀起來。
第36章 Ch36 有但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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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去在江城時抱著「最後一次見面碰碰運氣」想法的那次,這是沈苫第一次正式造訪秦崢的「家」。
事實上,他也很少造訪別人的家。
即使是在從前幾度落地西海岸後抵達秦崢所在的城市,沈苫也從沒嘗試提過要去對方的家中過夜。
「家」不是普通的場所,一個人幾乎所有的生活都有可能發生在這個空間裡,私密意義太強,即便邀請者自己對此都毫不在意,沈苫也很難忽視掉自己心中下意識的迴避。
不過令人意外的是,這條做人準則好像從他們落地布達佩斯開始就對秦崢失效了,到現在,沈苫已經不止一次地邀請秦崢來到自己的家中做客,而當秦崢前兩天邀請自己時,沈苫也一口便答應了下來。
但仔細想想,也許秦崢的出現從一開始就是沈苫生命中的一個意外。在涉及到模糊原則的事情上,他對他的陛下總是很縱容,不怪沈玉汝第一眼便瞧出二人之間的關係非乎尋常。
秦崢的房間面積不大,但格局還不錯,一室一衛一廚一廳。在路過房門大敞的臥室時,沈苫視若無睹地從門邊經過,但又止步於臥室門邊的過道,看著對面牆上的掛畫,他咬著嘴裡的飲料吸管,很認真地端詳起來。
要不是前幾天才剛從冰天雪地里走出來,秦崢幾乎要被他此刻專注的神情迷惑,以為他們現在還在溫暖的維也納博物館裡看席勒的畫作。
但這幅風景畫的確不屬於冰島----在畫框右下角落款的位置,作者用小小的花體英文寫了一句「in Paris」,在巴黎。
「我在巴黎的時候,走在街上,總能看到有人在路邊畫畫。」沈苫悠悠開口。
台階上、大橋邊、花壇側、路燈下……不知是不是因為浪漫之都的風都格外有藝術氣息,所以才能在每個人的筆尖都催生出風格迥異且天馬行空的畫作。
「你畫過嗎?」秦崢問道。
他們兩個人都不止一次地去到過巴黎,但卻從來沒有一起去過。沈苫說的那些畫畫的人秦崢也見到過,只是比起那些陌生人,他更願意想像其中最特別的一張面孔。
「沒有,」沈苫笑了笑,「不過有很多人畫過我就是了。」
其實大多數時候他只是出去散步的。
有時去公園裡走走,有時在橋上吹著風發呆,有時就只是坐在城市裡某個能看見艾菲爾鐵塔的安靜長椅上,用耳朵收集身邊出現的所有聲音----鳥叫、葉片拂動、風、禮貌的小狗、人類的喘息……
以及一聲或熱情或靦腆的「Bonjour(你好)」,和隨之而來收到的一張主角是他自己的畫。
秦崢和他一起倚在牆邊,輕聲詢問:「那些畫你都留著?」
沈苫點了點頭:「我有個專門裝這些的紙箱子。」
----在他放棄定居之前。
決定成為流浪者後,沈苫很明顯做不到抱著個箱子滿世界跑,於是就將它和其他不必要的行李一起,全部打包寄回了布達佩斯。
他的雜物不少,整理的時候雖然在大同小異的箱子上都事先貼了標籤,但缺少條理和耐心的沈苫很快就會把不同的東西混在一起全部丟進完全不屬於它們的分類空間。
二十多歲了還在給外婆找麻煩,沈苫不是沒有為此不好意思過,但在先一步寄出那封大筆一揮寫下「沒有隱私,可以全部丟掉」的信件之後,他那為數不多的愧疚感也隨之全部消散了。
但也是上次回家後沈苫才知道,原來沈玉汝當時不僅沒有丟掉他的「垃圾們」,還一樣一樣拿出來為他分門別類全部整理了一遍,之後又完好妥當地收到了沈苫的房間和閣樓上。
雖然他們兩個人都不知道沈苫到底還會不會回來,但外婆永遠都會做好迎接他的準備。
秦崢放低了聲線:「你外婆真好。」
瞧這酸溜溜的語氣,真是做作。
沈苫本不想搭理他,但不知怎麼又忽然改了念頭,他轉頭看向秦崢的深色眼睛,一字一頓道:「如果你想,她也可以對你很好。」
沈玉汝的好不是那種春風化雨無微不至的關懷,恰恰相反,沈苫幾乎被她放養長大,成長路上有很多道理全靠自己摸索著學會,但每一次----他人生中每一次巨大的轉變時期,沈玉汝總會恰到時機地出現,三言兩語點撥外孫兩句,在給他的小小世界帶來深遠震盪後,又靜靜微笑著轉身退回到老宅的那面工作檯之後。
在用愛和溫情包裹著太多無奈磋磨的世俗家長中,她是一位很好的引導者;而在那些總是保有邊界距離感的引導者中,沈玉汝又是一位時不時會讓人感到窩心的、很好很好的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