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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6 15:40:44 作者: 打字機
秦崢當時肯定也是這副情態,遊刃有餘的從容,誰都不被他放在心上。
原以為失散的旅伴重新回到身邊,沈苫在小桌上單手撐起腦袋,歪著身子將這不過一晚沒見便覺如隔三秋的帥哥從頭到尾細細打量了好幾遍,直到習慣如秦崢也挑著眉毛疑惑地看過來,他才伸出空閒的左手,一本正經道:「重新認識一下?我叫沈苫,二十六歲,制琴師,業務主攻提琴,期待有人定製吉他中。」
「秦崢,」秦崢頓了頓,「自由職業者。」
當時在江城扯下領帶走得瀟灑,如今他倒是也把「無業游民」說得好聽。
搖搖晃晃等待被握的制琴師的漂亮手指被完全忽略,沈苫毫不在意地收了回去,笑眯眯問道:「所以,為什麼是布達佩斯呀?」
雖然另一個目的地巴黎聽起來與他們這場最終通往北歐的旅途毫無干係,但從那裡直飛冰島仍然是二人最好的選擇之一。秦崢的行李丟在雷克雅未克機場都好幾天了,他一點也不著急的嗎?
「我沒去過。」秦崢搬出了一個聽起來最像藉口但也確為事實的理由。
沈苫表示理解地點了點頭,片刻後,他又摩挲著下巴看了回來:「那如果我不打算去布達佩斯怎麼辦,你要在當地找個地陪嗎?」
這倒不是什麼難事。歐洲人----特別是歐洲的大學生與有閒人們假期時總是喜歡在當地做導遊兼職打工,掙錢是其次,他們更熱衷於將自己熱愛的家鄉親自介紹給全世界的感覺。只要你英文過關,在熱門景點遊玩時總能遇上地道細緻的免費解說。
「你會去的。」
但秦崢的語氣卻篤定得讓沈苫一時之間都有些無言。
他困惑地眨了眨眼:「為什麼?」
雖然從沒有說起過,但沈苫總是覺得,秦崢應該知曉他如今的每一天都在與時間賽跑。
沈苫從一開始就目標明確至極,並且打定了主意不會再回到任何他眷戀的地方看一看,巴塞隆納、布達佩斯,全都在這名單之中。可明明今天早上他還在捏著那兩張車票猶豫不決,但秦崢卻在為他們買票----甚至是買票之前,就確定了沈苫這趟列車會選擇的目的地。
他是不是真的從哪個吉普賽女人那裡學來了一些妖術。
見秦崢不回答自己,沈苫立刻腦洞大開,不憚以最壞的惡意揣測身邊之人:「去巴黎的那張車票不會是你偽造的吧?假的,根本坐不了車?」
他還可以想得更離譜點。
秦崢置若罔聞地從夾克口袋裡取出藍牙耳機,無比自然地把左邊的那一隻遞給了坐在他左邊的沈苫。
兩人肩並著肩,耳機對著耳機,他到底是有多不想聽同伴喋喋不休。
對此略顯不滿的沈苫學著秦崢的模樣環抱雙臂,歪歪腦袋,看也不看對方,但身上的每一個毛孔都在示意讓二少爺紆尊降貴親自幫他戴。
這種時候他又不講距離和分寸了。
不得不說,沈苫這副明擺著被嬌慣得有恃無恐的模樣著實可惡,但也著實可愛。
秦崢捏著耳機停頓兩秒,屈從了。
雖然身邊人的左邊耳垂光滑無痕,並沒有和右耳一樣因為打耳洞發炎,但他還是像昨晚那樣小心地掀開對方的長髮,動作輕柔至極地將耳機戳進了沈苫的耳蝸。
/逝去的親愛的
/遺憾沒法預見未來天色
/等每大一歲舊布景都倒退
/沒記起你這個伴侶
(衛蘭《退》)
隨機播放到的粵語歌,沈苫完全聽不懂,秦崢也半懂不懂,但僅憑個別詞語的發音和婉婉曲調,他大概也能判斷出這是一首不算甜美的情歌。
拿起手機,屏幕上剛好轉動過「/每段情遊走過錯盪里的人/忘記你等於救贖我」的歌詞。
列車況且況且地向前費力進發,沈苫正靠著車窗認真地辨別耳機里對他來說過於含混的女聲發音,餘光卻忽然捕捉到秦崢扯起嘴角,似是笑了一聲。
他好奇心發作地將腦袋猛地湊近,想要瞧瞧二少爺到底發現了什麼別致笑話,但秦崢反應快得很,立刻把手機鎖屏了。
「你相信讖語嗎?」秦崢抬眸問他。
沈苫無辜地眨了眨眼。
「……」秦崢無奈地為他換了幾個難度低一點的詞語:「我是說,預言、徵兆、各種迷信。」
沈苫想了一會兒,答道:「將信將疑吧。」
「嗯,」秦崢點了點頭,「我不信。」
沈苫笑了起來:「為什麼?你是唯物主義者?」
眼看他又要扯起資本主義與無產階級對立的大旗,秦崢及時叫停:「不,我只是相信我自己。」
很狂妄,而且因為這狂妄過於平靜,顯得他簡直狂妄至極。
但因為是秦崢,也只能是秦崢,即使是在沈苫閱盡了千帆的目光注視之下,這年輕氣盛的狂妄也完全不會令人覺得好笑或者幼稚。
在這個世界上,如果第一相信秦崢的是秦崢自己,那排第二名的一定就是沈苫了。
畢竟在某種意義上----甚至事實早就證明,他可是沈苫的救世主啊。
但救世主這種角色壓力太大啦,做一次就好了。
「秦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