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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街道兩旁種著高大的法國梧桐,涼風習習,樹葉沙沙作響，三三兩兩的人,沒有大都市的喧囂，江城到處充斥著京市不曾有的寧靜。

    秦以枝看著月光下兩人相依偎的影子,忽然感覺心裡一直空著的地方,被填滿了。

    酸酸脹脹的。

    秦以枝悄悄地覷了一眼陸嶼,這個角度,由於光影的原因，男人眼瞼下有一層淺淡的陰影,讓他眉眼更顯深邃,下頜線條流暢漂亮,微微翹著的唇角讓他多了幾分煙火氣。

    秦以枝悄悄地碰了碰眼角，唇也無聲地勾了勾。

    街口有一個小女孩在賣花，她手裡提著一個很漂亮的藤織花籃，看著可愛又活潑，像是童話里的精靈。

    秦以枝忽然目光凝住，看著她，回想起以前的記憶。

    她忽然笑了一下，慢慢道：「我小時候也像她一樣，在街上賣花，不過那時候花不太好賣，我經常要到很晚才能回家，而且沒賣完花，第二天可能就沒有錢吃飯……」

    陸嶼眼神微閃，但沒說話，只是安靜地聽著。

    小女孩似乎對目光很敏銳，察覺到了秦以枝的注視，立馬走過來，大眼睛撲閃撲閃，揚起一個甜甜的笑容，對著陸嶼說道：「大哥哥，買一束花給女朋友吧。」

    陸嶼頓住腳步，低頭看著小女孩。

    小女孩不過八九歲的樣子，穿的衣服有些不合身，看著有些大，膝蓋的地方好像磕破了皮，結著血痂，漂亮的花苞頭也有些散亂。

    看來是在賣花的過程中受傷了。

    陸嶼從錢包里拿出錢：「這些花我全都買了。」

    小女孩愣了下，隨即驚喜不已。

    她接過陸嶼的錢，數了數，又將幾張鈔票還回來：「大哥哥，我沒有零錢找，你買的多，那我就算便宜點吧。」

    陸嶼沒接，聲音溫和：「多的錢你可以去買自己喜歡的東西。」

    小女孩黑葡萄般的眼睛微亮，將手裡提著的花籃遞給陸嶼，露出可愛的小虎牙：「大哥哥，花籃也送給你，祝你和大姐姐長長久久，幸福美滿。」

    陸嶼接過，沖她點了點頭：「早點回家吧，不要在外面待太晚。」

    小女孩招招手，腳步歡快地跑遠了。

    陸嶼將花遞給秦以枝。

    花是很大的一捧，玫瑰花鮮艷奪目，秦以枝雙手愣愣地捧著，她的臉都幾乎被玫瑰花擋住了。

    鼻尖濃郁的花香，視野里也滿是熱烈的顏色。

    月光下，陸嶼眉眼疏朗，「秦以枝，感謝你好好地長大了。」

    陸嶼其實想像不出秦以枝的過去，他從小家境優渥，賣花掙錢的事情對他來說，遙不可及。

    儘管秦以枝說得雲淡風輕，可他還是狠狠地心疼了他的女孩。

    在他沒有遇見她的時光里，她頑強地，平安地，長成了耀眼奪目的光。

    秦以枝神色稍愣，她說那些並不是想博得同情。

    但此刻被陸嶼柔軟的目光泡著，一顆心酸軟無力，這麼多年積攢的辛苦和委屈頃刻間就像是潮水般，涌了上來，緩慢蓋過心臟，又瀰漫至鼻間，最後變成鹹濕的淚水，大滴大滴地溢出眼眶。

    陸嶼緩慢又有力地抱住了她，大掌輕緩地拍著她的後背。

    無聲地安撫她。

    街頭上的人都有些好奇地投來打量的目光。

    手裡抱著花，像是告白，卻又在哭，又像是分手，就好像是女生被告白後喜極而泣。

    不過男人目光沉沉，緊緊繃著的唇角，隱忍又克制，一點也不像是告白成功的樣子。

    陸嶼無視了大家的視線，他現在沒有心思去關注其他人，懷裡的人完全充斥了他的心臟。

    他心裡湧上濃濃的無力感。

    他不清楚秦以枝過去到底遭遇了什麼，他只能給她一個懷抱，其餘什麼也做不了。

    秦以枝哭起來只有豆大的眼珠往下掉，無聲無息的。

    他的心臟處的眼淚像是火星，燙得他發疼。

    陸嶼喉嚨動了動，啞聲道：「秦以枝，你可以和我說，什麼都行。」

    這種無力感像是藤蔓，將他緊緊纏住，窒息又惶悶。

    秦以枝背脊微僵，她只是將臉蹭了蹭他的胸膛，沾濕的小臉上帶著遲疑：「以後，我以後都會告訴你。」

    她不確定，陸嶼知道了她的過去後，還會這樣一如既往地愛她。

    就像她以前的「朋友」一樣，得知她的家庭後，看她都帶上了異樣的目光。

    那是同情。

    是憐憫。

    是上位者對下位者天然的優越。

    陸嶼是她二十四年來，唯一迫切想擁有的。

    她並不想在那雙迷人深邃的眼眸里，沾染上那些讓她毛骨悚然的情緒。

    她又將臉埋進他的懷中，聲音悶悶地傳來：「我們才交往第一天，總要保持點神秘感。我怕我被你看穿了，你就對我沒興趣了。」

    陸嶼看出她的逃避，他心裡沉沉嘆了口氣，不過臉上滿是不在意：「行，反正來日方長。」

    那晚過後，兩人不再提這件事，仿佛沒有發生過一樣。

    其實也確實沒發生什麼。

    秦以枝後來又接到了高導的電話，他是來挽留她的。

    「上次那樣說話，我很抱歉，當時語氣有點不太好。」高導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