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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6 14:52:19 作者: 暴戾風車
「在愛裡面太過盲從、偏執都不會有好結果,我就是個活生生的例子,我以為你會引以為戒。」
周引由茫然到明晰,他聽明白母親的言外之意,臉上沒有太大波瀾,聲音很平靜,「你放心,我知道該怎麼做。」
母親仔細端詳著他的臉,仿佛想從中找出勉強、不滿或違抗。良久,周引聽到母親的嘆息,母親站了起來,拍拍他的肩膀,「別太難過,從你想走的那天起,你該知道會有這麼一天,沒有什麼抵得過時間和距離。」
周引想,母親說得對,他早就知道會有分開的這一天。他沒有母親想得那麼長遠,時間和距離都不是他的考慮因素,他只是認為,愛情應該在最盛大的那一刻結束,他接受不了它的枯萎和衰敗。
如果愛註定會走向消亡,他寧願在他最幸福、最愛這個人的時候,親手結束這一切。
走的那天天氣很好,鄭文良開車送他們。在這個家住了十多年,最後打包帶走的行李塞不滿一個後備箱。
周引坐在副駕,母親在后座休息,昨晚客廳的燈一直沒關,母親在燈下枯坐發呆,一整晚都沒睡。
鄭文良抽完一根煙上了車,隨口說道:「昨晚忙酒吧的事,天亮才睡,不抽根煙提提神等會兒要犯困。」
「鄭叔,麻煩你了,要再麻煩你最後一次,」周引笑了笑,「你出租的那套房子最近是不是收回來了,不用再找租客了,現成的就擺在你面前,不過房租要算我們便宜一點。」
鄭文良瞪大眼睛,好半天說不出一個字。
周引說得隱晦:「至於別的也不能空著,你繼續出租,或者直接賣掉也行,你覺得呢?」
鄭文良感嘆:「你小子一早計劃好的?連我也瞞了過去,行啊你。」
周引笑著看向車窗外,鄭文良想起什麼,問道:「嗓子徹底好了?」
「好了。」
周引手肘支在車窗邊,隱去沒說的話是,其實早就好了。只是他無法接受再對李擎撒謊的自己,也無意解釋那些他所做的旁人難以理解的事。不開口是他最好的選擇,也是他在最後時日能心無旁騖面對李擎的唯一辦法。
他想自私一點,霸占這個人的溫柔直到最後一刻,為自己留下一星半點的美好回憶。
手機鈴聲響起,陳恪的來電,周引按下接聽,故作輕鬆道:「打來跟我道別?」
「打來罵你一頓,」陳恪語氣涼涼的,「你就這麼走了,萬一你那位找人找到我這來,惹急了我我會揍他的你信不信?」
「輕一點揍。」周引好意提醒。
「幹嘛?心疼了?」
「你打不過他的。」
陳恪咬著牙道:「行了不說了,趕緊走,到了吱一聲。」
掛了電話,間隔不到幾分鐘,陳恪又發來微信,問他為什麼不告訴李擎他要走了。周引回復道,他知道我要走,但不知道是今天。陳恪說你跟他說一聲會死嗎,他回頭找我麻煩我算在你頭上。
周引回了個齜牙咧嘴的笑臉表情,十分可恨,接著回了句,讓他別找我了。
他最後翻了翻和李擎的聊天記錄,這個時候李擎還在上課,通常不會給他發信息。等李擎發現也要好幾個小時後了。周引關機,取出手機卡輕輕折斷,鄭文良看過來,很是震驚:「你幹嘛?要換號碼了?」
「對啊,新生活,當然什麼都要新的。」周引臉上掛著若有若無的笑。
車開到服務區,鄭文良去買飲料,周引下車伸了個懶腰,隨後走到垃圾桶邊,把手機丟了進去。
現在能讓李擎聯繫上他的方法全都斷了,他給李擎的地址,是他買下的鄭文良朋友的那套房子,他從一開始就不打算搬進去住。
他只不過需要一個理由拿到一大筆錢,作為他和母親以後的生活費。
周引回到車上,母親忽然開口:「那個孩子有我的手機號碼,你給他的?」
「不是。」
「你知道他那晚要做什麼?他拖了一蛇皮袋的落葉,想放火燒了家裡的院子,周引,我沒見過這麼壞的孩子,是我看錯他了,我建議你別跟他來往。」
周引笑了起來:「他是什麼樣的人,我最清楚,我覺得不會有人比我更壞了。」
「是你叫他這麼做的?」母親突然變得疾言厲色,「還是你從頭到尾都知情?」
周引說:「不重要了,都結束了。」
李擎在晚自習時想起一整天周引都沒回復他,立馬打了電話,卻聽到已關機的提示語。他心生疑竇,聯繫不上周引讓他莫名煩躁,頓時有了某種不好的聯想。
這實在不能怪他,周引有瞞著他的前科。那種所有人都知道唯獨他蒙在鼓裡的感覺,糟糕透了,他不想再經歷一次。
李擎當即收拾書包,起身走出座位,以身體不適為由向值班老師請了假。
回去的路上他反覆打周引的電話,依舊提示已關機。
李擎先回了出租屋,過去幾晚周引都會來找他,並且留下來過夜。除了昨晚和前晚,他只來了一會兒就走了。李擎試圖回憶昨晚的周引,一切都很正常,他能清晰地回想起周引眼含笑意,張開雙臂向他討要擁抱,抱著他的腰不肯鬆手的孩子氣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