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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6 14:52:19 作者: 暴戾風車
「不喜歡女的什麼意思?」
「據說他喜歡男的,我也是聽同學說的。」
周引自然不知道有關於他的議論。他叫了計程車,等車時點開和李擎的聊天對話框,李擎又再發來兩條微信,一條讓他檢查結果出來後告知一聲,一條問他醫生怎麼說。
周引回復多謝關心,檢查完了沒有問題。
回到家母親已經睡下,偌大的屋子依舊亮堂堂,一盞燈都沒有關。周引在臥室門口猶豫許久,最終還是推門進去看一看母親。
床頭燈數年如一日的亮著,母親用手臂蓋住眼睛,輕微的鼾聲顯示已睡得很沉。
燈光下的菸灰缸被擦得鋥亮,和煙盒、打火機一起在床頭櫃整齊碼著。
母親從不抽菸,家裡卻常年備著這些。周引曾經偷偷把菸灰缸藏起來,香菸打火機丟進垃圾桶,沒幾天母親買了新的回來,還放在原來的位置,毫釐不差。
周引覺得悚然,他繼續扔,母親繼續買。逆反心理上來,他把每晚留的燈也關了。母親不關燈從來不是為了晚歸的他,因為就算他早早回來或一直在家,晚上入睡前母親仍會留一室的燈。
像是在等待一個未歸的人,可是他們家只有他們兩個人而已。
這樣無聲的角力在某個深夜戛然而止。那晚周引睡夢中聽見轟隆的雷聲,他睡不踏實,疑心窗戶沒有關,疑心水漫進來淹沒整個屋子。又一個響雷砸下來,他被噩夢驚醒,爬起來去關窗。
窗戶關得嚴嚴實實,他推開門,樓上樓下漆黑一片。臨睡前是他關的燈,說明母親沒有趁他睡著又再起來開燈。
周引稍微放下心來,他摸黑下樓去廚房倒水喝,沒走幾步,突如其來的閃電照亮大半個屋子。伴隨響徹天地的驚雷,周引手裡的玻璃杯哐當一聲掉地上,他看到母親就坐在沙發上,本就蒼白的臉色在黑夜裡尤為白慘慘。
慢慢靠近母親,走到跟前才看清她臉上的淚痕。
母親哽咽著對他說,燈不亮了,屋子太黑了,你父親回來是會生氣的。
那一瞬間周引什麼話也說不出來,酸楚梗在喉嚨,他後悔極了,第一次覺得自己做錯了事。
回想起往事讓周引心裡一沉,他給母親掖了掖被角,輕手輕腳地走出臥室。
折騰了一天,洗完澡躺在床上周引才想起忘了擦藥。痛的位置還是隱隱作痛,他藉由讓自己快速入睡來忽略疼痛。
睡著後做了許多亂七八糟的夢,一會兒夢到母親對他說爸爸要來了,他從清晨等到日落,仍沒見著那位陌生的父親。一會兒夢回小時候,好像的確有那麼一個高大的身影牽著他的手,一旁的母親笑容溫婉動人。
早上醒來心底悵然若失,周引想了很久,發覺已鮮少見到母親開懷的笑。
出遊的同學今晚返校,提前回來的他多出一天空閒時間。周引決定利用這天去鄰市看房子,他想搬家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母親始終不同意。
出門前周引再次徵詢了母親的意見,儘管早有預料,但又一次得到否定答覆還是忍不住感到沮喪。
跟房產中介約的十一點,周引十點半到了,沒等幾分鐘就有人帶他去看房。接到李擎的電話是在去看第二套房子的路上,中介領著他走進狹窄的小巷子,他想開口阻止,這跟他提的租房要求相去十萬八千里。
李擎的電話不湊巧地打過來,周引接起電話,剛「餵」了一聲,那邊不知信號不好還是別的原因,沙沙聲遖颩喥徦持續了十幾秒。
掛斷電話後中介已經走到樓下,沒用鑰匙,直接蠻力一拉打開了樓下大門。中介沖他笑得客氣,幾步走到電梯前,按下按鈕用手擋著電梯門,周引沒轍,只得進了電梯。
中介按下最頂層的按鍵,磨損嚴重的樓層鍵和時閃時滅的指示燈昭示電梯年久失修,周引分神去看牆上的檢修表,手機鈴聲響了,屏幕閃爍著李擎的名字。
「喂,我是李擎。」
「我知道,找我什麼事?」
李擎問了一句他的傷怎麼樣了,電話那頭立即一片雜音,很快什麼也聽不見。周引嘆了嘆氣,掛了電話轉而給李擎發信息。
「我在外面,信號不太好,找我有什麼事?」
李擎回復得很迅速:「下午我們就回去了,你家在哪,我把你的背包送過去?」
周引一邊摁著手機,順便瞥了眼樓層指示燈,這趟電梯上行得異常緩慢,幾分鐘過去了才上到五樓。他想抱怨幾句,忽然發現一路上都熱情至極的中介,從進到電梯就再沒有說過話。
電梯陷入詭異的安靜,中介站在左前方的角落,垂著手一動不動。周引從他僵直的腰板覺察出了幾分怪異。屏幕停留在他跟李擎的聊天頁面,他刪去已輸入的內容,屏住呼吸在編輯框快速鍵入文字。
「我在外面看房,帶我去看房的中介有點奇怪,我說不上來。」
電梯升到八樓,電梯門開了一次,拎著一桶被子的阿姨走進來,沒按任何樓層。周引料想對方也去同一樓層,略微鬆了口氣,手機有新信息進來,李擎問他人在哪。
周引發送了地址,他補充了一句,可能是我想太多了。
李擎的回覆愈發簡短,消息接二連三彈出來,你一個人嗎?馬上離開,找個藉口,從電梯出來,我給你報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