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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6 14:48:32 作者: 顧言
    「那要是節目不滿意呢。」有人捧場道。

    「那就懲罰真心話大冒險。」酒保笑眯眯地說:「怎麼樣。」

    周青柏意味深長地挑了挑眉,瞭然地看向角落的方向。

    那桌人里正好有之前暗示過裴佑約一晚的男人,小鎮上的人彼此熟識,估計酒保也是得了他們的授意,才臨時加了這麼個「活動」。

    不過這個遊戲無傷大雅,不算苛刻,看起來不像被拒絕之後的惱羞成怒,更像是一點同類之間試探的惡作劇。

    於是周青柏沒有說什麼,而是端起酒杯,無聲無息地抿了口酒。

    那酒保的眼神在他們倆身上巡視了一圈,像是生怕這兩個生面孔說出拒絕的話,於是緊忙拍了拍手,示意服務生遞上一個假模假樣的抽獎小箱子。

    那小箱子四面封死,只留了一個抽獎口,酒保伸手進去,很快從裡面摸出一個紙條。

    「今晚的底單號是——三十二!」他說。

    裴佑微微一愣。

    不出意外,這場黑箱抽獎不偏不倚地落在了裴佑腦袋上,已然看透一切的周青柏抿著唇吃吃地笑,忍不住又抿了一口酒。

    酒吧里很快應景地響起幾聲起鬨聲,音響里的音樂重新接續上,炒熱了場內的一點氣氛。

    在場的人大概都知道這個既定的結果,於是都轉過頭來,看熱鬧似地看向吧檯的方向。

    裴佑大概沒想過這種幾十分之一的概率會不偏不倚地落在他頭上,他先是一怔,緊接著,臉上露出一點為難的神情。

    「想玩嗎?」周青柏沒去看別人,只盯著裴佑的眼睛,明知故問道。

    裴佑光看他的眼神,就知道周青柏已經起了興趣。但他從小到大除了學習好之外沒什麼非常出彩的特長,更別說在這種陌生環境裡公開表演。

    裴佑不混跡花叢,也很少出來玩兒,在這種場合里有點放不開,下意識搖了搖頭。

    「不了吧。」裴佑輕聲說:「反正也不差這點免單——」

    他一個「錢」字還沒說完,周青柏就伸手捏了下他的下巴,制止了他搖頭的動作。

    他動作很快,又一觸及分,裴佑還沒反應過來,就見周青柏已經借著酒杯的遮擋,不著痕跡地拿走了他酒杯下的小票單。

    「玩玩兒嘛。」周青柏笑著說。

    裴佑:「……」

    裴佑終於發現,周青柏的情緒好像有點高昂,似乎從剛才那個答案之後,他就一直保持著一點不易察覺的亢奮,幹什麼都躍躍欲試的。

    說話間,周青柏已經一口喝光了剩下的酒,伸長腿從高腳凳上下來,在大庭廣眾之下捏著手裡的小票晃了晃。

    「……你要表演調酒嗎?」裴佑問。

    「不。」周青柏搖搖頭,沖他眨了眨眼,笑著說:「我不用別人的器具。」

    烈酒下肚,灼燙的感覺從喉管一路蔓延到胸口,周青柏情緒亢奮,心情忽然出奇得好,忍不住又輕飄飄地勾了一下裴佑的袖口。

    「給你露一手。」周青柏輕聲說。

    他說著走向小舞台,酒保已經下意識給他讓開了位置,周青柏二話沒說,彎下腰,從組合音響的旁邊拎起了一把木吉他。

    酒保見狀,直接把詢問「表演節目」還是「真心話大冒險」的話吞了下去,很長眼色地從小舞台旁邊退下了場。

    周青柏看都沒看底下的人,用腳尖勾住旁邊一隻高腳凳,把它往自己身邊拖了拖,伸長腿坐在了上面。

    立式話筒的高度正好,周青柏微微垂下頭,隨便地撥弄了兩下琴弦。

    木吉他的使用頻率不高,更像是個門面貨,有兩根弦的音色有些不太準,聽起來有點微微的滯澀。

    但周青柏沒太在意,他把話筒挪近了一點,然後掃了下琴弦,哼出了一點很溫柔的曲調。

    在此之前,裴佑從不知道周青柏還會唱歌。

    他一隻腳支在地上,一隻腳踩在高腳凳下的腳蹬上,漆黑的木吉他架在他腿上,正隨著周青柏撥動的動作發出溫柔的和弦聲。

    「If I had to live my life without you near me.」

    周青柏開口唱第一句時,裴佑忽然認出了這首歌,也想起了很早之前自己看過的那部電影。

    以這首歌為主題曲的那部經典電影裡講了個很純粹的愛情故事,甚至無關世俗,只與「愛」字有關。

    裴佑不知道周青柏選這首歌是臨時起意還是有什麼別的原因,但他聽著周青柏的聲音,總覺得這首歌被他唱出了一點很特殊的味道。

    周青柏唱歌的時候,臉上的表情顯得很專注,他握著吉他,動作略顯地變換著和弦,嘴裡哼著很輕的語調。

    這首經典的英文情歌翻唱版本眾多,但裴佑還從沒有聽過有人把它唱得這麼溫柔。

    而且出乎裴佑的意料的是,周青柏的英文說得很好聽,唱英文歌時,尾音會微微拉長,帶起一點粘膩的感覺。

    舞台上的燈光緩慢而輕柔地變換著,柔和的淺色聚光打在周青柏身側,只照亮了他的一半側臉,顯得他神秘又危險。

    場下的燈光已經全熄了,裴佑坐在黑暗中,目光專注地盯著周青柏的身影,好像又回到了當初在Black Bar第一次見到周青柏的那一天。

    不知道是烈酒還是什麼別的原因,周青柏耳廓和脖頸上泛出一層薄薄的粉,他垂著眼,專注地撥動著手裡的琴弦,看上去有一種難以言喻的魅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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