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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6 14:41:01 作者: Lryan
然而,什麼都沒有了!
他每在這裡呆一天,所損失的數目數以千萬計。他再不回去,他在金城的生意、公司、家當、名望都將化為泡影,如黃粱一夢。他心裡快要急死了!轉瞬間他又要變成一個一無所有的小子,又要回到以前那種被人蔑視和踩踏的恐懼中!而這一切都是誰造成的呢?
陸雪羽燒了一夜,第二天終於有所緩和。嚴一維經過這一夜,如同死裡逃生,內心受盡了折磨。他險些以為陸雪羽就要燒壞了,差一點就要連夜開車奔去大醫院。當地的大夫被他抓了來,一直守到凌晨才走。他們就在這窮鄉僻壤滯留下來,倒有些像最開始嚴一維和陸雪羽獨處的那片山野。只是比當時那地方更偏僻。
陸雪羽慢慢恢復過來,也不怎麼講話。嚴一維在這邊聯繫到自己的人,沒幾天,外面送進來一些包裹,拆開來都是些武器裝備。嚴一維在院子裡叫陸雪羽:「阿雪,過來。」
陸雪羽過去,嚴一維交給他一把袖珍手槍。這手槍輕便小巧,射程小,但一次可以連發四發子彈,用來防身最是不錯。他將陸雪羽摟在懷裡,教他怎麼射擊。陸雪羽竟然沒有表現出不耐煩,一遍又一遍地學著,試著射了幾次,不是很得要領。
嚴一維知道他為什麼不理自己。他在這裡吃不好、睡不好,沒有對自己發脾氣,已經算是極限了。他是最受不了這種動盪漂泊的環境的。
嚴一維握住他拿槍的手,抬眼望著他:「阿雪,我答應你。我們會很快離開這裡,到首都去。你還想不想去那裡的國際學校?我陪你去。這一次,我們不回國了,就在這裡留下來好嗎?」
陸雪羽淡淡道:「都可以。」
嚴一維陪他在這裡,每天陪著他。他去工作,自己去上學。他們每天都在一起,再也不回去了。這曾經對來說夢寐以求的事,如今卻褪去了顏色,失去了所有意義。
物是人非,滄海桑田。
陸雪羽道:「我想出去逛逛。」
嚴一維本來想陪他去,被他拒絕了。他想出去透口氣。外面,晚霞鋪滿天際,山巒間都染上了一種瑰麗的色彩。他在街口打了個電話,回來看到嚴一維正坐在門口刻一隻木雕。不知道從哪弄來的木頭,他竟然有閒心在這時候刻木雕。嚴一維一邊刻一邊等他,待他來了,他抬頭對他一笑,又低頭靜靜地刻了起來。男人目光靜靜地流淌在半成品的木頭兔子上,木屑飛舞地落下來。陸雪羽冷冷地觀望著他。他一直在想,這雙手當時是怎麼殺死爸爸的?就是這樣完美好看的一雙手把爸爸推下去的嗎?也是這樣教他似的,教陸卓英向爸爸開槍的嗎?他看著這雙手,想像著這雙手染上爸爸的血,爸爸的肉,打開了他們家的大門。而這雙手卻還在晚上撫慰著他,給他最快樂夢幻的享受。
晚上嚴一維靠過來的時候,當那皮肉再一次貼在自己身上,他終於控制不住地惡地一聲,當他的面將所有的東西都吐了出來。他再碰他一下,他就會噁心死!
過了幾天,他們竟真的往首都的方向走了。與上一次去首都的心情不同,這次沒有吉普車,沒有墨鏡帽子,也沒有任何期待的心情。一起都是蕭條寥落,如同喪家之犬,在路上麻木地飛馳著。陸雪羽路上握著一個BB機,那壞掉的BB機只能隨意地按出幾個音了。
嚴一維先和首都的經理接了頭,打聽到城裡生意一切照常,又在城外呆了幾天,確定沒有任何危險後。他終於肯回來對著車裡的陸雪羽道:「阿雪,我們就要回家了。」
迎著太陽,他眼裡流露著微微的笑意,風吹著他的額頭,是那樣的瀟灑恣意。
嚴一維打算好了,等到城裡安頓下來,他就給阿雪換窗簾換床單買枕頭!換一個清雅安靜的小房子,挨著商場和超市,出門就可以買到香甜的麵包。他想買多少衣服就買多少衣服,想怎麼逛就怎麼逛,帶他去看電影、吃大餐、買冰激凌。最重要的是,在金城沒有做到的事情——讓他上學,還是要拾起來的。陸雪羽年紀小,就應該還在上學。國際學校住宿他們不住了,他每天接阿雪上下學。他們會廝守在一起,再也不回去了……
嚴一維展望著未來,心情激盪的同時,陸雪羽卻什麼都沒聽進去,他這幾天都有些心不在焉。一切都好像到了圖窮匕見的時候。
當晚,他們還是在城外住。這次,只有他們兩個人一間房。嚴一維在外面一直忙完很晚才回來,進房來,房間裡都是漆黑的。陸雪羽沒有開燈,他陰沉沉地坐在黑暗裡,像一個鬼影。夜深人靜,遠處城市的喧囂像隔著磨砂玻璃,一切都是蠢蠢欲動的。嚴一維怕他害怕:「怎麼不開燈?」
陸雪羽沒回答。
「別怕,有我在。」
嚴一維安慰他。
「小卓呢?」
陸雪羽依舊在黑暗裡,無聲無息。他有些奇怪,生怕他出什麼事了。突然,外面響起一聲槍聲。他警鈴大作,就要衝向陸雪羽。接著,四面槍聲響起,噼里啪啦像是炸開了般,無數子彈打在他們房間的窗玻璃和門上,將他們團團圍住了!他沖陸雪羽喊:「阿雪!」
幾乎在瞬間,他就明白了,他被出賣了!
他飛撲上去,抱著陸雪羽在地上一滾。子彈打破窗戶掃射在地上,驚心動魄中,他回槍反擊。外面他的人和對方打了起來。陸雪羽如驚顫的一隻小鳥在他懷裡。他摟住那具溫熱的身體,心安定了,重振旗鼓,對著外面精準地放了幾槍。一下子,就放倒了不少人。他趁機對著那些黑影掃射過去,走廊里槍聲四起,倒了無數的屍體。電燈壞了,到處漆黑一片。不知道過了多久,只有陸雪羽的呼吸聲一下一下如擂鼓般響在耳畔。黑暗裡,他們彼此望了一眼。嚴一維握住他的手,帶著他沖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