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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6 14:41:01 作者: Lryan
    所以,陸雪羽在後面鬧起來,這兩人俱是沒有反應,由著他鬧。

    陸雪羽崩潰了,他的枕頭在半路就遺失了。這都怪陸卓英。船艙上的人擠得人山人海,下船的時候,枕頭丟在了船艙,他整夜都要抱著,剛要回去拿。結果,陸卓英當仁不讓,一手挽住重傷的嚴一維,一手抓著他。生命中最重要的兩個人拽在手裡,他蒙頭就往前沖,武安和保鏢雞飛狗跳地追在後面,差點沒被擠下海。

    下了船,他們三又擠在一輛小汽車裡。這裡的汽車又小又慢,堵車嚴重。

    陸雪羽丟了枕頭,陷入陌生又混亂的世界,被那些車的鳴叫聲吵得直想大叫。

    陸卓英也沒理他,只給他一個袋子,讓他大吐特吐。

    吐得昏天黑地下來,輾轉多地,等人、換車,奔波到傍晚了。他是絕想不到還要坐大象的,那隻大象比他兩個人還要高,一條鼻子就能把他卷上天。他被當地的孩子簇擁著,要幫他爬上大象。他死活都不去了。

    他頭痛、胃痛、全身又累又痛像散了架般。

    他吃不好、睡不好,沒有電視商場畫報,現在還要往不知道哪的山旮旯里去!

    他受不了了,他現在只想回家,他要回家!

    嚴一維在前面望了他一眼,沒人理他,陸雪羽再怎麼不願意,也被端著槍的半大孩子逼上了大象。

    他不情不願地坐在龐然大物上,扁著嘴巴,墜著兩顆淚珠,要多慘有多慘。

    然而他現在沒力氣管他了。

    他回頭坐著大象往山林里去。陸卓英則忙著指派人事,理都沒理他。

    眾人一起往更深處而去。一望無際的茶園,連綿的山脈,傍晚輝煌的落日照著象隊。當地的半大孩子跑在路上,有著一種天真的殘忍感。

    陸雪羽哭了一路。

    他哭啊哭,滿以為會被騙到山溝溝里去,那裡什麼都沒有,只有貧民窟似的地方。然而他們走啊走,越過茶園、越過山林,到了一處連排的廠房處。這裡仿佛是建在山裡的王國,遠處都是僱傭人做的茶園或其他種植地,近處則是一片片的廠房和當地人的居所。經理把這裡最好的一處房子,他土皇帝般的兩層小樓讓給了嚴一維。

    他們統稱他為「大老闆」。

    兩層小樓和一個足以跑圈的園子,夠了。

    只是裡面沒多少現代化的東西,一切還是濃郁當地風格的,倒退二十年的樣子。最新鮮是一個放磁帶的錄音機,是經理女兒的。

    雖有兩層小樓,而裡面什麼都沒有。陸雪羽啞然了,剛升起來的一點希望落為泡影,他嘴巴一張,哭無可哭。

    第一夜,陸雪羽就被這裡的蚊子咬了個遍,蚊帳都沒有一隻。他把自己床的四周都掛了床單,躺在光禿禿的床上,滔滔地流淚。他也不嫌悶,就這麼躺了大半宿。他直挺挺地躺著,一刻都睡不著。外面起先嚴一維和陸卓英還在和經理說著話,後來他們也都去睡了。夜裡顯出一種孤獨透了的寂靜來。

    他一個人是不能睡的。他怕的事情太多,怕黑、怕累、怕孤獨。他之前一個人睡在出租屋裡,痛苦得他只想和陸卓英睡在一起。

    後來,被嚴一維抓去,每夜和他折騰。他只覺得睡不夠,再沒有為此煩惱過。即使後來,他們不一起睡了。他們住在一層樓里,房間隔得不遠,他也沒怕。

    現在,他躺在異國他鄉的床上,真是怎麼都睡不著了。時間一分一秒流走,他卻睜著眼失眠。最近嚴一維和陸卓英對他的疏遠冷待,他不是沒有感受到。

    那一夜爭吵後,嚴一維如他所願,再也不管他了。

    他再沒有和他講話,也沒有理他,隨他想做什麼就做什麼。除了,他們還綁在一起,並且綁在了這個異國他鄉里。

    這裡的空氣味道,周圍的一切都和家裡不同了。

    他是那麼的想家,想爸爸。

    他躺在床上,眼淚流了一臉。他連枕頭都沒有了。

    早上,他迷迷糊糊去廁所。坐在馬桶上,他困得垂頭,正要伸手再拿一張紙的時候,忽然看到牆上一隻碩大的蟑螂對他張牙舞爪伸出鬚鬚,他驚叫一聲,再承受不住,哭叫著跑了出來。

    中午吃的是手抓飯,只能抓,沒有筷子。

    沒有任何娛樂活動,沒有任何外界的消息,封閉的山園,近乎原始的生活,讓陸雪羽的精神一絲一毫的崩潰,時刻在暴走的邊緣。

    沒有商場,沒有漂亮的衣服、美味的食物,出去就要坐大象,沒有交通工具。他也出不去。

    這次連花貓和畫報也沒有了,這棟樓里倒是有其他小動物。比如蟑螂、蜥蜴,或者一條花蛇游在地板上,讓他叫得跑出院子,正好撞上嚴一維。

    嚴一維進屋,掐著蛇的七寸,扔了出去。他叫武安去買點祛蟲祛蛇的藥來,別讓家裡鬧得雞飛狗跳。

    陸雪羽驚惶不安地盯著各處的地板,真是坐無可坐。

    他每天只能趴在窗子上聽錄音機,磁帶翻來覆去聽了好幾遍。他的床上枕頭還沒有,他睡不慣別的枕頭,只能沒有。

    時間一天一天過去,他被孤獨和寂寞一點點浸透。

    嚴一維和陸卓英都很忙,忙著接手這裡的生意。經理是這裡的土霸王,員工只聽他的。而他是個滑不溜手的,對嚴一維說一半藏一半,既不違抗也不順從,很是棘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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