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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6 14:41:01 作者: Lryan
這次陸雪羽回來,神色頓時穩了很多。離動手那天越來越近,嚴一維很忙,陸雪羽也忙了起來。
兩人各自忙著,幾乎沒什麼交流。陸雪羽有太多的事情要做,要安頓好英雄他們,要給任小姐錢,要封住顧青臨的嘴,要和何叔叔那邊配合默契……他從來都沒這麼忙,分身乏術,而他竟然不知不覺學會了這麼多。
都是拜嚴一維和陸卓英所賜。
把他逼到這種絕境。
在逃跑的前一天,他撫摸著他那些畫報、衣服,他不能帶它們一起走了。除了那隻枕頭,嚴一維買給他的枕頭,他把枕芯提前摘出來一次,他也不能全部帶走它。他趴在床上聞他那隻枕頭,他只能帶枕套走。
他是那麼的傷心,卻也毅然決然。
嚴一維也準備明晚動手,他和陸卓英已經配合好,在和高繼明交易的時候發作。
兩個人各懷鬼胎在最後一晚躺在同一張床上。嚴一維枕著胳膊想事情,沉靜無波的臉在昏暗的燈光下蒙了一層光。
最後一晚了,陸雪羽望向他,覺得他也不是很難看。他長相不似爸爸和顧青臨,斯文儒雅的。他像一把剛出鞘的刀,沉靜、陰冷,殺氣凜凜。他不是他審美的男子,但是他卻是與他糾纏最深。
嚴一維劍眉、薄唇,臉部輪廓陰森俊美,有時候會覺得他不像個人,像鬼,魔鬼或者野獸。
嚴一維在思考中扭頭望向他,他方才想的事情大概是陸雪羽無法想像的。
他殘忍冷酷對他笑了一下:「看什麼?」
這個夜晚註定孤獨,孤獨的兩顆靈魂拋在荒野。
陸雪羽道:「沒什麼。」
嚴一維道:「明晚我有事,會很晚回來。」
陸雪羽道:「哦,我也要去看英雄。」
嚴一維道:「你沒什麼話要和我說嗎?」
他盯著他的臉,陸雪羽猶豫了一瞬,橫下了心:「沒有。」
「好。」
這是他給他的最後一個機會。
他咬著牙對他道:「過來。」
陸雪羽知道他要做什麼,最後一晚,他不想再惹出事端。他慢慢靠過去,靠在他的肩上。
嚴一維繼續道:「脫衣服,自己脫。」
陸雪羽眉睫顫抖,他已經很久沒有被粗魯地對待過。即便喝酒之後,他只能墮落沉淪,也是不用面對清醒的自己的。然而今晚,他要他清醒地面對,一絲一毫地感受。
他要他面向他,看著他,扭著他在床上逼視著他。
他在他的目光下一顆一顆屈辱地解著扣子。
他不願意這樣,他望向他,然而沒有得到任何回應……
陸雪羽不情願地被他逼得正視自己,正視自己是多麼的恥辱,多麼的不堪與表里不一。
他們內心都是如此的痛苦,卻只能拉著對方墮入地獄,焚毀著彼此。
這個晚上,註定是不平靜。
一次又一次,凌晨的床上無望的喧囂。臥室的燈亮了一夜,亮如白晝。陸雪羽哭了很久,最後哭不出聲來了。
嚴一維從床上下來,天昏沉沉的,還沒亮。他要走了。他走了之後,陸雪羽有自己的安排,也要走。
最後一眼,他望了他一眼,出門去。
下午,陸雪羽一動不動等著何金庭那邊的消息,房裡的電話鈴一響,他趕在張媽接起之前接了,和任小姐對答了幾句。
傍晚,他換好衣服,守在門口等待。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他每一秒都是那麼的緊張。看了好幾次表,好不容易等到了六點,他吩咐保鏢,他要出門買蛋糕,帶去和英雄他們吃兒童餐。
因為他們去過那家店好幾次了,司機和保鏢都已經習以為常。他將枕套貼身揣在懷裡,什麼都沒帶,只帶了一個錢包出門。
天剛擦黑,他只要出去這裡,何叔叔就會派他們的人在他們聚會的餐廳那等著他。兒童餐廳人多又雜,保鏢們都在外面等著他。沒人注意到他假裝上廁所,從後門出去,上另一輛車,逃向未知的彼岸。
他忐忑不安地坐在車裡,車在山道上飛馳。拋棄荒園、拋棄湖泊、拋棄樹林,他再也不會見到嚴一維和陸卓英。
他此時竟有些哀嘆,但更多的還是感覺害怕、不安與急迫。
他眼望著離那家店越來越近,仿佛看到那溫暖的燈光,聽到英雄他們咿咿童語的聲音。他的心像塊海綿又沉重又輕軟,眼淚幾乎快掉下來。
在他即將駛往夢想的彼岸,離那家店就還差一步的時候,黑黢黢的山道上忽然停著一輛車,明明滅滅的車燈照過來,現出一個濃鬱黑色的影子。
魔鬼背光而立,對他微微一笑:「要去哪?」
陸雪羽探出車窗,怔愣著望著橫在道上的嚴一維等人!
離溫暖的市區不過一步之遙,這邊是無盡的夜,那邊是溫暖的光和空氣。他卻再也一步踏不過去了。
他發了瘋般地從車裡跑出來,奔向那溫暖的光,歇斯底里地尖叫。
然而,也只迎來魔鬼無情的鎮壓。
嚴一維周身一片濃郁的黑,邪佞的臉望著他:「要去和他重聚,跟他跑是不是?」
陸雪羽張著唇震驚地望著他。
嚴一維扭著他的手臂,將他拎在手裡:「死了那份心吧。」
他抓著他往車那邊拖,陸雪羽死活不肯,瘋狂地掙扎著。他打他、扇他、抓他的頭臉,然而嚴一維任憑他抓,撈著腰扛在肩上摜進車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