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頁

2023-09-06 14:41:01 作者: Lryan
    「裡面怎麼樣?」

    「裡面?哭,和喪門星一樣,哭得可煩人了!」

    「就只是哭?」

    時間過去了兩天,他還要再等一等。

    「那還有啥?不過給他喝過水了。沒問題!」

    嚴一維從門口往裡一看,扔給他一把槍,讓他滾了。

    武安活寶似的抱著那把槍,稀罕得什麼似的,他還從來沒摸過這傢伙呢!

    嚴一維從外面注視著裡面躺著的人,二十多年前,他就躺在裡面。一地的血,滿眼鮮紅,老鼠把人的皮膚咬透了,人死後的皮膚是青灰色,像蒙著一層霧,但是那些長著牙齒的傢伙仍舊祟祟地將那層人皮咬透,露出青白的骨頭。四處瀰漫著發臭腐爛的味道,蒼蠅不知道從哪飛了進來,鑽進人的頭髮里,嗡嗡嗡嗡……夢裡都是那種齧齒的咬聲,伴著嗡嗡嗡嗡的飛蠅,將他溺死在那場噩夢裡。

    他烏沉的眼瞳注視著面前的人,殺欲在他的胸膛衝撞作祟。而那個人剛好是躺著的,是死的,一把刀在他的想像中插進了那人的胸膛,血液噴湧出來,是溫熱的,濺到他的臉上。一刀,一刀!他要慢慢地殺,他要慢慢地死!

    陸雪羽哼唧一聲從噩夢中醒來,不知何年何月,黑屋子竟然有了一絲光亮。在那絲光里,站著個浴血修羅的人,頂天立地將那絲光都要遮蓋了。

    他這時已經哭沒勁了,恐慌到達極致,反而漸漸清醒過來。認識到自己是被人抓了,而之前那種驚慟的痛,經歷顧青臨和母親的雙重背叛,和爸爸吵架的痛苦隨之翻湧上來。他嗚嗚地掉淚,不再只是為了害怕,還有傷心。怕,當然是怕!但哥哥和媽媽都不要他了,爸爸又和他生分,他一顆心只裝得下一件事,這下想起這些,那當真是撕心裂肺的痛苦。

    最難過的還是和爸爸吵得那一架,他太傷心了。

    他滔滔地流著眼淚,那眼淚沖刷著他黑一道白一道的臉龐,哭得花臉貓似的。腦袋後面腫了兩個大包,更是痛得死去活來。

    因為他哭,膠帶都被他的眼淚沖鬆了。

    他抽抽噎噎,雪白的半個身子深陷囹圄,被粗繩一條條捆得活色生香。胸膛漲紅,夏天穿得少,他只穿了條五分褲,堆堆襪,小皮鞋裡露出兩條光裸的小腿。他橫陳地上,臉蛋贓污,兩隻大眼睛毫無意識地盯著逆光里的人,只是哭。

    眼淚流下來,流過封著的膠帶,淌進那粉紅的脖頸里……

    嚴一維身子過度緊繃地立在那裡,他手裡握著一把槍,槍口對準了躺在地上的人。劍拔弩張,緊繃到極致。卻感覺血脈賁張,血液倒流,汩汩地衝進他的腦子。他食指扣著板機,貼著那冰冷的金屬,只感覺自己的心跳聲一聲快過一聲,在殺與不殺之間,嗜血的殺欲過後,是蒸騰噴薄的欲望。伴著那殺意一起,興奮地流竄滾過全身,電光火石般綻放,讓他久久無法回神。

    他太久沒見陸雪羽,在回神之前,那股顫慄已經讓他有所反應。他烏沉沉地盯著地上那個人,感受著身體的洶湧燥熱,陸雪羽無知無覺地哭著。

    嚴一維冷聲道:「不准哭了!」

    陸雪羽驟然被嚇到,雷霆般的聲音在黑暗中響起,仿佛是兇惡的魔鬼。

    他嚇得顫了一下,幾乎以為自己到了地獄。面前模糊看不清人,他哽咽了一聲,鼓足了所有勇氣問道:「你是誰?」

    沒有人說話。

    陸雪羽更害怕了,他像蟲子般扭動了一下,將自己縮得更小,幾乎要貼進牆壁里。

    「我爸爸呢?」

    他弱弱地又問了一句,黑暗裡沒有人回答他。

    陸雪羽恐慌到極致,他以為自己是逃不掉的了。這些人或許會殺他,或許會把他扔進海里,或者還有什麼其他他不知道的死法。不知道他們會怎麼折磨他!極度恐慌之下,他不禁嗚嗚哭道:「我不回去,我爸爸會擔心的。」

    「不許哭。」

    雷霆般的聲音再響起。

    陸雪羽頓時哭聲噎在喉嚨里,一聲都不敢出。他扁著嘴巴,眼淚滔滔,目光毫無聚焦地望著黑暗裡的人。

    「過來。」

    他不過去。

    「過來!」

    陰測測的一聲,顯示主人不好的心情,已經是近乎逼迫了。

    他嚇得發抖,蟲子般地挪過去。一碗飯砰地一聲放在他面前的椅子上。

    「吃了它。」

    「我不想吃……」

    說著他眼淚流下來,這會他怎麼吃得下去呢。

    「不吃?是不是想讓我慢慢收拾你。」

    陸雪羽立馬頭埋進碗裡,眼淚也砸進碗裡,要多委屈有多委屈得哭著吃起來。

    那米飯的味道在他嘴裡是十分難以下咽的,可是有什麼辦法呢?他不知道面前的人是誰,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回家。他只能儘量聽話順從那人的命令,將那碗飯吃得再吃不下為止。

    第20章 打擊

    陸先生只帶了何副總一個人去,他抱著一疊子文件冷汗涔涔地等在高家的客廳里。

    此刻,他只是一個走投無路的父親,心急如焚地來為自己的兒子贖命。

    陸先生跪在高家的客廳里。

    陸先生大病之後不能久持,跪了一會便哆哆嗦嗦,腦袋灌鉛一般眩暈撐不住。何副總要扶他,他沒讓,倔強地跪在那裡。

    沒一會,他額頭上的汗就出來了,自己拿著手絹擦,接著抱著文件繼續跪。
關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