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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6 14:39:17 作者: 宇宙第一紅
秋蟬詫異的看著閉著眼的燕清竹,猶豫了一瞬,緩緩地把自己的手指頭抽出來了。
燕清竹還是閉著眼,只是身體劇烈的顫抖了一瞬,然後開始用頭四處亂蹭,似乎是在尋找什麼。
秋蟬笨拙的拍了拍燕清竹的腦袋,像是哄孩子一樣哄了兩句,燕清竹把頭直接扎進秋蟬的脖頸處,然後不動了。
秋蟬拿捏不准他還要不要打電話求救,反正現在燕清竹不動了,他也就不再動。
等燕清竹醒過來再說吧,秋蟬想。
——
但秋蟬並不知道,燕清竹是醒著的。
燕清竹這不是癲癇,而是一種瘋病,無藥可醫,國外最好的醫生都治不好他,或者說,這是一種心病。
他會在午夜睡覺時突然驚醒,然後四肢抽搐,胡亂咬人,如同瘋狗一般無法自控,但是偏偏,他的身體是清醒的,他能夠感知到四周的一切,他只是沒辦法睜開眼看而已,就像是他的身體和他的靈魂分開了一樣,他的靈魂理智又清醒,他的身體卻在開一場瘋狂的派對。
不過唯一的好處是,他不會攻擊別人,只會在地上如同陰暗的臭蟲一樣胡亂的爬行,並且這瘋病很容易被制止。
他只需要,死死地纏住一個活人就行,當然,必要的時候,需要這個活人給他一點安撫。
但是,這很難。
沒有人能夠長久的忍受一個人的瘋病,他最開始找了幾個伴侶,對方都在沒見過之前答應的信誓旦旦,又在體會過幾次之後悄然遠離,到最後他開始找陪伴型的醫護,花高昂的錢,來換一個午夜安康。
有些人會看在錢數上過來,卻又在飽受折磨後離開,燕清竹試圖通過漲價的方式來挽留住他們,但是他們的回答都很統一。
「實在是受不了。」
沒有人受得了,在半夜時抱住一個隨時會發瘋的瘋子,哪怕這個瘋子幾次三番的和他們重複,他不會傷人。
但萬一呢?
瘋子殺人也不需要賠償的吧?
所以,燕清竹學會了獨自忍受。
別人不想來,他也不想要了。
只要他熬過去,那就沒關係了。
而今天,他的懷裡又多了一個人。
燕清竹在抱上的一瞬間就知道是誰了,柔軟纖細,像是一株脆弱的玫瑰花,那朵小玫瑰花還往他嘴裡插了一根手指頭,大概以為他這是癲癇。
手指頭又細又軟,如果是平時,燕清竹大概會舔一會兒,但現在,燕清竹控制不住。
他的身體驟然纏過去,過了一會兒,就感受到了秋蟬伸手摸他。
很柔軟的安撫,讓燕清竹本能的依賴,卻又在依賴過後產生濃濃的厭惡。
摸他又有什麼用呢?抱他又有什麼用呢?秋蟬也不會永遠抱他,秋蟬只是可憐他,只是在他的長夜裡短暫的存在,然後又如同流星一般消逝,在下一次見面時,則站的很遠,不肯再來觸碰他,或者在與他交談之後,迅速避開,和其他人默默地說:「燕清竹這個人有病的。」
他不想要。
他不想要!
——
「燕清竹?」秋蟬抱了燕清竹不過幾分鐘,就察覺到了燕清竹的抗拒掙扎,他雖然還閉著眼,但手臂卻已經開始推搡秋蟬,大概過了半分鐘,燕清竹猛地睜開了眼坐起身來,然後一把將秋蟬推開了。
秋蟬整個人被推的向旁邊滾了半圈,一頭撞上了旁邊的床沿。
秋蟬腦袋「嗡」了幾秒,但很快就清醒過來了,他以為燕清竹不是故意的,只是發病才會推開他,但是當他自己扶著床站起來的時候,卻發現燕清竹已經站起身來了。
燕清竹上半身的白襯衫已經徹底被扯爛了,身後露出一大片結實緊繃的肌肉,身前反倒有兩顆扣子是系上的,身下的西裝褲在地上滾了這麼久卻沒有一絲褶皺,他站起身背對秋蟬,秋蟬只能看到月光下他的後背上的兩個腰窩,以及他的半個側下頜線。
「不好意思。」燕清竹的聲音是罕見的冷,連一點溫度都沒有,如同機器人一般毫無起伏:「我發病了,勞煩你了。」
果然是生病了才會這樣的。
秋蟬一時間不知道如何回復,他對燕清竹的印象一直停留在【笑起來很溫柔的哥哥】上,有點不適應燕清竹此時的冷漠與隱隱的排斥,但他轉念一想,燕清竹可能是發了病心情不好而已,他想要安慰一下,卻在開口的前一秒被打斷了。
「出去。」燕清竹說。
秋蟬隱隱有一種直覺,就是燕清竹不想聽到他的安慰。
雖然秋蟬不知道為什麼,但是燕清竹已經開了口了,他也就沒有再說什麼,而是順從的從門內走出去了。
秋蟬走出門、門板啪嗒關上的那一秒,秋蟬從門的縫隙里,看到了燕清竹的半張臉。
眼睫微垂,那張溫潤的臉上毫無表情,渾身都透著一種麻木與厭倦,陽台外的月光落到他的身上,將他的楠`楓人分成了清冷與昏暗的兩部分,他的影子被拉的很長很長,夜色都沒有此刻的他沉寂。
秋蟬心口莫名的一緊,他覺得燕清竹有一點點孤單,也有一點點可憐。
但是門板已經被關上了,而且現在也不是安慰的好時候。
秋蟬只能轉身走向自己的房間,回到臥室里後,他關上房門,洗澡睡覺。
迎新晚會結束啦,他在學校的快樂生涯也結束了,明天燕聽山就會回來、帶他去老宅見燕家老爺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