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飾滿伊斯蘭花紋的華麗客廳中，傳來兩兄弟的討論聲。他們快速地用阿拉伯語交談，說到激動處還會夾雜著不文雅的咒罵聲。

  「……」讓他們如此憤憤不平的源頭，是他們的父親，身為納哈家族的長子和次子，兩兄弟屢次敗在哈瑪親王對穆希德的喜愛上，要教他們如何心服？

  「我不懂父親到底在想些什麼，竟然想讓那小子掌管家族事業！」長子阿里的個性暴烈，只是在他父親的威嚇之下假裝順從，其實心裡恨得半死。

  「氣也沒用。」排行老二的烏特脾氣或許沒有阿里來得暴烈，個性隂險狡猾更勝一籌。「我看父親這回是鐵了心要將事業交給穆希德經營，他說會給我們答覆，只是在安撫我們，我們都知道結果會是如何。」

  「難道我們納哈家族的龐大產業，就這麼交給外人？」阿里怎麼也不服氣，雙拳頭握得老緊，額頭上的青筋幾乎迸裂。

  「在我們的眼裡穆希德是外人，可你別忘了，他是父親的心肝寶貝，誰敢動穆希德，父親絕不饒誰。」烏特鬱郁地說出事實，聽得阿里更加火大，難道他們就拿那個混血雜種沒辦法，只能眼睜睜的看著家產被他奪去？

  「他既然這麼喜歡英國，為什麼不乾脆滾回英國當他的英國人，還要留在這裡跟我們爭財產？」阿里氣憤怒呸，烏特聞言隂笑。

  「有誰會嫌錢多？」他也一樣恨得牙癢癢，但有什麼辦法，穆希德也是父親的兒子。

  「說起來，那小子在英國也繼承了不少財產。」穆希德的母親雖然是英國人，但是來頭不小，她和英國王室有血緣關係，母親那邊又可以追溯到更早期的蘇格蘭王室，血統相當高貴。

  「他身上流的血足以讓他成為好幾個家族的繼承人，誰能比他更富有？」

  問題就在於此，無論穆希德身上繼承了好幾個王室的血統，他最終的姓還是納哈，光憑這一點，他們的父親就不可能放棄穆希德。

  「真不公平。」阿里生氣的罵道。「我們才是納哈家族最純正的血脈，穆希德不過是一個混血雜種，他的母親甚至拒絕與父親同住。」

  「說話小心一點，你忘了父親有多厲害嗎？」說不定他們身邊此刻就埋伏著父親派來的眼線，只是他們不知道而已。

  「我已經請人來家裡仔細檢查過了，沒有放任何竊聽器，我們兩兄弟可以放心談話。」阿里再笨也懂得他父親不好惹，況且他只是個性暴烈，可不愚昧。「我們是不是太多疑了？」烏特自嘲，一場家產爭奪戰搞得全家緊張兮兮，恍若在演間諜片一樣誇張。

  「總比被父親暗算好。」阿里冷冷回道。「無論如何，我們都不能讓穆希德接管家族事業，就算是為了母親報仇，也一定要出這口氣。」

  他們的母親是元配，雖然說伊斯蘭風俗允許男人娶四個老婆，但一般人都不會自找麻煩，多數男人只會娶一個妻子，他父親也是如此。

  他們的母親和父親雖然是策略聯姻，但總還算是相敬如賓，一直到穆希德的母親出現，父母的婚姻才開始出現問題。他父親雖然表面對待兩個妻子皆公平，但內心真正喜歡誰每個人都清楚。外人都看得出來了，況且是他們的母親？她老人家就這麼鬱鬱寡歡過了一輩子，臨終前眼睛仍寫滿不甘心，看在他們兩兄弟的眼裡又是何等的心痛，所以他們這一生絕對不會接納穆希德，絕不會承認他們是兄弟。

  「問題是父親執意要將家族事業交給穆希德，我們如何阻止這件事？」烏特也想為母親報仇，卻苦無對策。

  「不要想在父親身上打主意，我們玩不過他。」阿里警告烏特，就怕他自作聰明踩到地雷引爆身亡。

  「我知道，你當我是傻瓜嗎？」烏特悴道。「要下手，也要對穆希德下手，以他溫和的個性，大概不會想到提防我們。」

  「那是因為他是天之驕子，以為每個人都該愛他，搞不清楚自己的身分，還把每個人都當成是自己的兄弟。」聽說連生活在沙漠中的人家都和他搞在一起，把他視為最受歡迎的客人，這對具有王族血統的納哈家族來說，是一大侮辱。

  「也許我們都應該學

  ..

  他，才能得到父親的喜愛。」烏特涼涼的建議道，惹來阿里更劇烈的反應。

  「誰要學他那個混血雜種！」阿里只要一提起同父異母的弟弟就生氣，彷佛連穆希德的存在都是一項罪惡。

  「我們光坐在這裡罵他也沒有用，總要找出對付他的辦法。」烏特比較實際，他雖然也恨穆希德，嘴巴卻不會念個不停。

  「仔細想想，他也不好對付，你想到對付他的方法了嗎？」

  阿里這話雖稍嫌無匣頭卻不無道理，穆希德不技不求，父親要讓他接掌家族事業，他還會故意跑給父親追，不知是何居心。

  「你認為那小子真的像表面那樣，對家族事業一點興趣也沒有嗎？」會不會是一種轉移他們注意力的策略，其實藏著狼子般的野心，想一口氣吃下所有家產？

  「不知道。」烏特也不敢貿然判斷。「目前看來是如此，除非他有更進一步的行動，否則無法下斷言。」

  「等他有進一步行動，就來不及了。」阿里抱怨。

  「不一定。」烏特冷笑。「我在他身邊安揷了眼線，一有個風吹草動，我會第一個知道。」雖說這條眼線的層級不高，但也已經夠用了。

  「什麼，你在那小子身邊安揷眼線？」阿里聞言欣喜若狂。「真有你的！什麼時候安揷的眼線，也沒通知我一聲。」

  「只是一般保鑣。」烏特聳肩。「聽說穆希德最近迷上一個東方女子，還帶著她深入沙漠。」

  「東方女子？」這倒是一項有利的情報。「我以為他喜歡的是金髮美女。」

  「大概是在英國留學的時候看多了那些外國小妞。」烏特冷笑。「他自己的母親就是個金髮美女，所以才會不感到稀奇。」

  這倒是。

  當初他們的父親就是去英國留學，與穆希德的母親相識進而相戀，聽說她當時是整座校園最美麗的女孩，她會點頭嫁給他們父親，跌破不少人的眼鏡。

  「也就是說，我們找到他的弱點了。」很好。

  「似乎是這個樣子。」烏特點頭。「那小子等於是有個人質押在我們手上。」阿里殘忍的微笑。「他若是敢輕舉妄動，就要他的寶貝嘗到苦頭。」

  而他們所謂的「輕舉妄動」，無非就是穆希德答應哈瑪親王接管家族事業，一旦穆希德敢點頭，他們必然會有所行動。

  「二弟，幹得好！」居然想到在那小子身邊安揷眼線。

  阿里讚美烏特。

  「小意思。」他還有更狠毒的招式。

  兩兄弟相視而笑，只差沒舉杯慶賀。

  伊斯蘭教徒嚴禁喝酒，但他們真的很想喝上兩杯，釋放內心的喜悅。

  就在穆希德和姬晶沙在沙漠人家過夜的隔天早上，約瑟就循線找到他們。

  「我來接您了，少爺。」約瑟開著另外一輛銀色悍馬車來接人，至於他們原先拋錨的那一輛，聽說也已經處理完畢，老管家辦事效率之高，果真令人印象深刻。

  「我就知道不必通知你，你也有辦法找到我們。」對於管家的高效率，穆希德一點都不意外，他如果拖到中午才找到他們，那才叫稀奇。

  「可以的話，我還是希望您能跟我聯絡，可以省去一些不必要的麻煩。」他不是CIA的幹員，也沒有通天的本領，不可能每件事都能處理得完美無缺。

  「我會記住。」但就穆希德來看，約瑟幾乎就跟CIA一樣厲害，他無法想像沒有他的生活會是什麼樣的情景。

  「姬小姐，很高興再見到妳。」約瑟也沒忘記跟姬晶沙打招呼，雖然她希望他乾脆忘掉她算了，超尷尬的。

  「我也一樣，約瑟。」她好想挖洞埋到地下，約瑟則是認為沒有必要，情人間吵架是正常的事，也沒有必要對他這個下人解釋。

  話雖如此，姬晶沙仍然覺得很不好意思，如果不是她任性逃跑，也不必勞師動眾。

  穆希德和姬晶沙跟沙漠人家鄭重道謝以後，帶著依依不捨的、心情和大家揮別，然後坐上悍馬車返回穆希德的別墅。

  「這是什麼？」約瑟指著捆成一團的毯子不解詢問。

  「姬小姐得到的禮物，是羅塔婆婆送給她的。」穆希德解釋。

  「原來如此。」約瑟點頭，看來少爺這次是玩真的，竟然還

  把她帶去跟羅塔婆婆見面，羅塔婆婆送她的那條毯子，恐怕是別具意義。主僕兩人的嘴角同時勾起一抹神秘微笑，看得姬晶沙一陣莫名其妙，總覺得他們在密謀什麼。

  「這麼穿很適合您，姬小姐。」

  正當她用懷疑的眼光打量著他們主僕，約瑟突然如此說道，害她差點來不及反應。

  「真的嗎？謝謝你。」她低頭看看自己身上的黑袍，表情有些尷尬。

  「黑袍很適合您的膚色。」約瑟回道。「而且老實說，您能夠把原先那一套運動服換掉，真是讓我鬆一口氣。」

  就約瑟身為管家的立場，實在無法容忍一位客人一套衣服連穿了幾天還不更換，讓他覺得自己很不盡責。

  「對不起，你一定很困擾。」姬晶沙聞言忍不住莞爾，她好像傷了約瑟的自尊心呢！得想個法子彌補他才行。

  「只要您答應以後會穿上少爺為您準備的衣服，我就不會覺得困擾，少爺為了您，可是大費周章呢！」說來說去，約瑟最終目的還是為主子求情，真是一個盡責的管家。

  「我懂了。」姬晶沙好羨慕他們主僕之間的感情，好濃、好深，連繫力好強。

  「我答應你，一定穿上那套禮服。」就當是彌補他的自尊心。

  「謝謝您，姬小姐。」約瑟頷首。「我相信您穿那套禮服一定會比現在更漂亮。」

  主僕兩人都是說服人的高手，姬晶沙不消說必定敗下陣，完全被說服。

  「糟糕，我忘了跟飯店聯絡！」說到衣服，姬晶沙才想起一件重要的事。「我只跟飯店預定了三天的房間，今天已經是第五天了，我都沒有出現，飯店的人一定

  會以為我發生意外，說不定已經報警了！」

  一連串的事件讓她無暇顧及這類瑣事，等她想起來，卻已經釀成大災難，這該如何是好？

  「不必擔心，姬小姐。」約瑟早已處理好。「我在三天前就已經跟您投宿的飯店打過招呼，也已經主動幫您延後一個星期的時間，他們甚至答應我將您的行李送過來，就看您有沒有這個需要。」

  約瑟堪稱是全世界最完美的管家，所有她能想到的他統統都想到了，遺漏的部分也都一一幫她補齊，沒有人能比他能幹。

  「謝謝你，約瑟。」他實在太細心了。「但是你怎麼知道我住在哪一間飯店……」

  「這對少爺來說，並不是太難解決的問題，您太小看少爺的實力了，姬小姐。」

  約瑟的語氣雖淡，寓意卻很深遠。姬晶沙從來不敢小看擁有私人直升機的男人，只是穆希德太神秘，神秘到令她迷惑，她至今還不知道他的身分。

  「您需要我請飯店將您的行李送過來嗎？」約瑟延續原先的話題，姬晶沙考慮了一會兒後搖頭。

  「不需要。」她遲疑地說道。「我還是得回飯店處理一些事情，不必麻煩。」

  她總不能一輩子待在沙漠，還是得面對現實，別忘了她此行的目的是為了尋找寶石，戀愛只是附加福利。

  「我明白了。」約瑟偷瞄穆希德一眼，他一臉微笑，表情看起來極為篤定，心裡應該有所盤算。

  當他們回到別墅，正好遇見直升機的駕駛，他正要駕直升機離開。

  穆希德跟約瑟使眼色，約瑟連忙以梳洗為由把姬晶沙帶回房間，讓穆希德能順利安排接下來的事宜。在沙漠折騰了兩天，姬晶沙確實累了。她幾乎是一碰到床就躺平，舒適的中央空調系統讓她忘了自己曾經在沙漠上行走，絲質的床單像是海洋撫慰她的肌膚，姬晶沙優遊於其中，很快就睡著了。

  滴答滴答……

  時間一分一秒地走，如此不知過了多久，她仍陷入無止盡的沈睡之中，彷佛永不醒來。

  叩叩叩！

  一直到門外傳來敲門聲，她仍處於睡眠狀態，尚無法甦醒。

  「姬小姐。」約瑟在門外呼喊姬晶沙，她睡得迷迷糊糊，不確定自己是不是作夢。

  叩叩叩。

  「姬小姐！」約瑟這回敲得更用力，喊得更大聲，硬是把姬晶沙從睡夢中拉出來。

  姬晶沙慢慢的睜開眼睛，有幾秒鐘搞不清楚自己身在何處，直到她看見天花板上的伊斯蘭花紋後，才想起自己已經回到穆希德的別墅，不禁放下

  心。

  「來了。」她先整理了一下儀容才下床開門，約瑟已經在門外站了許久，手裡捧了一個大盒子。

  「等一下用餐的時候，請穿上這套禮服，我想它會非常適合今晚的氣氛。」約瑟將盒子交給姬晶沙，對她彎腰行禮後便轉身離去。

  姬晶沙打開盒蓋，毫不意外看見那套水藍色禮服。

  她注視老管家的背影微微一笑，徹底敗給約瑟。

  姬晶沙關上門走回房間看牆上的掛鍾，已經快八點，她可真會睡。

  阿拉伯人的晚飯吃得很晚，穆希德是為了配合她的習慣才特地把用餐的時間提前，光從這點就可以看得出來他有多體貼她。

  姬晶沙換上水藍色的禮服，上半身馬甲的剪裁將她纖細的身材表露無遺，既襯托出她的豐胸，又強調了她的細腰，再加上下半[shēn]是寬鬆的燈籠褲，上等的紗料讓她走起路來輕鬆自在，每走一步，褲管就跟著飄動一下，真的會讓人有翩翩起舞的衝動。

  姬晶沙從沒穿過這麼浪漫又不切實際的衣服，說實話還真的有些不習慣，一直想脫下來。

  但她既然已經答應約瑟，就一定得做到，無論多彆扭她都會忍受。她的大膽嘗試讓所有人眼睛為之一亮，尤其是穆希德，目光簡直不能從她身上移開。「這套禮服果然就如我想像中一樣適合妳，妳穿起來非常出色。」穆希德一雙藍眸熱烈地注視著姬晶沙，好似她是全世界最美麗的女人，成功激起她的虛榮心。

  「謝謝。」她在約瑟的服侍下入座，感覺自己就像公主一樣受寵，事實也是，對穆希德來說姬晶沙就是他的公主，比什麼都珍貴。

  晚餐在非常愉快的氣氛下進行，整晚姬晶沙的嘴角弧度都往上揚，充分顯示出她的好心情。

  他們慢慢品嘗每一道菜，就算只喝氣泡飲料都會讓姬晶沙覺得飄飄然，誰說只有酒會醉人？愛情更令人陶醉。

  晚餐約莫在十點多一點進入尾聲，姬晶沙用餐巾擦了一下嘴巴，將餐巾放在一旁，以為今天晚上就此結束，沒想到穆希德特地為她安排了別的驚喜。

  「跟我來。」他朝她伸出手，瞬間化身為阿拉丁，而她就是茉莉公主，準備和他一起探索世界。

  她不知道他為她準備了什麼驚喜，直到她看見直升機，才恍然大悟。

  「我找不到魔毯，但我想直升機的效果也一樣，希望妳喜歡。」穆希德一心想達成姬晶沙公主的願望，特別為她留下直升機，讓她好感動。「我……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她愣愣地看著眼前的直升機，有種不真實戚，她真的還在地球上嗎，他會不會給她太多？「請上來，我的公主。」穆希德先坐上直升機的座位，然後再一次對她伸出手，一切有如夢境。

  姬晶沙把手放入他的大手之中，還是無法相信這是真的。他竟然為了她年少時的夢想大費周章，甚至出動直升機，只為了她想搭乘魔毯橫越沙漠。

  更特別的是他竟然把老婆婆送給她的毯子鋪在座椅上，好像他們真的坐上魔毯。

  「這……」她看著毯子眨眨眼，不敢相信他竟然如此細心。

  「妳還喜歡我為妳準備的驚喜嗎？」他笑著問她。

  何止喜歡，是愛得不得了！她也不吝嗇用最燦斕的笑容回應穆希德。

  「看來是喜歡。」他的笑容亦十分燦斕，和她一樣開心。

  「今天由我來操縱魔毯。」他跟她開玩笑，這一面她倒是沒看過，他向來文質彬彬，她還以為他沒有幽默感呢！

  「你會駕駛直升機？」她好奇地看他戴上耳機，他的動作看起來很熟練，似乎經常在空中飛來飛去。

  「懂得一些。」他謙虛回道。接下來就看見穆希德扳動一些開關，直升機上面的螺旋槳開始轉動，他又對著麥克風說了一連串專業的飛行用語，雖然是用英文說，但是姬晶沙有聽沒有懂，只知道對方好像答應讓他們起飛。

  得到塔台的指示之後，穆希德又按下更多開關，扳動操縱杆讓直升機飛離地面。

  這是姬晶沙第一次搭直升機，難免有些緊張，雙手不安到不曉得該往哪裡。

  「不要怕，相信我，一切都沒問題。」他騰出一隻手握住她的柔萸，

  她對他笑，算是回應他的關心。直升機持續向上攀升，姬晶沙由最初的緊張到漸漸放鬆，最後習慣搭直升機的感覺。

  穆希德從頭到尾都很關心她的心情變化，看見她完全放鬆，才跟著露出笑容。

  她興奮地看著直升機底下的風景，他們正飛越沙漠，抬頭往上看就是美得不可思議的星空，彷佛只要伸手，就能將天上的星星摘下來放進口袋。此時此刻，姬晶沙恍若置身於一千零一夜，只要張大眼就能看見阿里巴巴與四十大盜，騎馬在沙漠裡奔馳。

  「想聽音樂嗎？」就在她感動之際，穆希德決定加深她的感動，事實上這才是今天晚上的重頭戲。

  「可以嗎？」她看他這麼嚴肅地和塔台通話，還以為直升機上不能播放音樂。

  「為什麼不行？」他對她露齒一笑，按下唱機開關，優美的旋律瞬間傾泄而出，震懾姬晶沙的心靈。

  這首歌是―

  IcanshowyoutheworldShining,

  Shining。Shimmering,splendidTellme,princess,nowwhendidYoulastletyourheartdecide。（我可以為妳呈現一個閃亮輝煌的世界，告訴我，小公主，妳最後一次順著心做決定是什麼時候？)

  IcanopenyoureyesTakeyouwonderbywonderOver,sidewaysandunderOnamagiccarpetride（我可以張開妳的雙眼，帶妳看盡路旁與地下的奇景，借著一趟魔毯之旅。）wholenewworld（一個嶄新的世界）Anewfantasticpointofview（一個絕妙的觀點）

  Noonetotellusnoorwheretogo（沒有人拒絕我們，告訴我們何去何從）

  Orsaywe」reonlydreaming（或說我們只是在作夢）

  Awholenewworld（一個嶄新的世界）

  ADazzlingplaceIneverknew（一個未知的眩目地方）

  ButwhenI」mwayuphereIt」scrystalclearThatnowI」minawholenewworldwithyou

  （但從這裡開始，我很清楚，我和妳正身處於一個嶄新的世界……）

  「AWholeNewWorld，我想此刻妳最想聽到這首歌。」穆希德眼神迷濛地看著姬晶沙，眼底蓄滿了全天下的柔情，此時此刻，她是全世界最幸福的女人。

  「謝謝你。」她忍不住紅了眼眶。「你不但沒有取笑我，還幫我達成我的夢想，我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

  「說『我愛你』怎麼樣？」他用指背輕觸她的眼眶，最怕她哭。「如果妳想用阿拉伯語對我說，我也接受。」

  「我又不懂得阿拉伯語的『我愛你』要怎麼說。」她破涕為笑，他總是知道如何調解她的心情。

  「我可以教妳。」他拿開耳機和麥克風，側過身咬她的耳朵，教她怎么正確發音，姬晶沙越聽眼睛睜得越大，他根本不是說阿拉伯話，而是中文―

  「我愛你。」他得意微笑。「我學得夠快吧？」

  非常快，雖然「你」字的用法不太正確，但已經夠好了。

  「我也愛你。」是他帶領她感受這全新的世界，是他打開她的視野，帶給她不一樣的觀點。如果沒有他為她呈現這個閃亮輝煌的世界，她真的已經忘記最後一次順著自己的心意行動是什麼時候？也許就在上個世紀。

  「我在想，我會不會太快愛上你了？」姬晶沙凝視他的眼睛，不明白他何以能如此魅惑人，這根本是犯法的事。

  「如果要比墜入愛河的速度，那麼我一定可以破金氏世界紀錄。

  」穆希德完全不同意她的說法。「因為，我幾乎在看見妳的第一眼起就愛上妳了。」

  這是全世界最美的話語，出自她最愛的男人嘴裡，還有什麼比這更浪漫的事？他們相互凝視，在眾星的環伺下慢慢拉近距離，在彼此的雙唇留下愛的印記。星空如此美麗，就連沙漠也醉了。此時此刻，他們化身為電影之中的男女主角，乘著魔毯自由來去，笑看一個嶄新的世界。

  一吻既罷，星光在彼此的眼底閃爍著耀眼的光芒，他們相視一笑，繼續乘坐魔毯，飛越一千零一夜的傳說。

  當直升機緩緩降落在別墅的停機坪，已經過了午夜，但是別墅內依舊燈火通明，等待夜歸的主人。

  姬晶沙在穆希德的攙扶下跳下直升機，兩人手牽手，一路開心談笑走進別墅。「奇怪，約瑟怎麼沒有在門口迎接我們？」姬晶沙疑惑地看著空無一人的門口，約瑟是她見過最盡職的管家，只要沒有其它雜事纏身，一定會跟前隨後，當然也不會錯過對他來說最重要的迎送。

  「也許是累了先去睡覺，這幾天他也夠辛苦了。」既要安排進入沙漠的事宜，還要幫忙處理晶沙的問題，以他的年紀來說，體力的確不堪負荷。

  「說得也是。」姬晶沙可以體諒約瑟的疲憊，其中還有一小部分是因為她造成的，真的很對不起他。

  「我們進去吧！」穆希德決定等這件事告一段落之後，要放約瑟一個長假，算是慰勞他的辛苦。

  「少爺。」當他們走進大廳，卻看見約瑟朝他們迎面走來，臉上掛著些許緊張。

  「約瑟，我們還以為你已經睡了。」姬晶沙沒注意到老管家的神色不對，很開心的跟他打招呼，約瑟只能勉強牽動嘴角。

  「我還沒有上床睡覺，姬小姐。」話畢，他眼睛轉個方向，看向穆希德。「少爺……」

  穆希德立刻發現不對勁，一定有事。

  「你們總算回來了。」

  哈瑪親王的聲音這時從約瑟的身後傳出來，約瑟馬上偏過身退開，讓他們父子面對面談話。

  「父親。」穆希德看向哈瑪親王，難怪約瑟沒有辦法到門口迎接他們，原來是必須應付他父親。

  「父親？」姬晶沙先看看穆希德，再看看突然出現在他們眼前的阿拉伯男人。

  他的長相神似穆希德，只不過年紀要來得更大一些，眉宇之間更有威嚴一些，體格方面則是完全像傳統的阿拉伯男人，極有分量。

  「我是穆希德的父親，哈瑪親王。」哈瑪親王將注意力轉到姬晶沙的身上，然而他的眼神再銳利，都比不上他的話來得有殺傷力。

  「您是……親王？」她不敢相信地看著哈瑪親王。

  穆希德的父親是親王，那麼穆希德就是王子，她居然跟一位阿拉伯王子談戀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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