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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6 14:30:39 作者: 凌伊
    他情緒穩定,頭腦清晰,雖然從小到大都不屬於社交活躍分子,但在成長過程中也交到一些志趣相投的朋友,至今仍有往來。

    梁松庭和母親傅晶的關係比起母子更像是朋友,他讀大二時向家人出櫃,第一個告知的對象不是梁雁誠,而是傅晶。

    因為梁松庭了解傅晶。他覺得以母親的敏銳,對自己的取向早有察覺,就算他一直瞞著,傅晶心裡也該有數。

    梁松庭在與郁清灼戀愛同居以後,還曾帶著清灼與傅晶一同吃過一頓飯。

    傅晶在市局做刑偵技術工作,是足跡識定方面的專家,同時看人的眼力也很老道。飯後梁松庭和傅晶攤牌,說自己已經認定郁清灼,被他吸引了好幾年,從來沒有像喜歡他一樣喜歡過別人。

    傅晶聽後,只說了一句話,梁松庭至今記得。

    傅晶以慈母的口吻說,你的鬱郁心氣太高了,這種人不容易抓住,兒子你要有心理準備。

    梁松庭坐在去往天津的動車上,對著外面黑漆漆的夜色,忽然就想起這句話。

    郁清灼已經給他回復了晚安信息,是用語音發的:庭哥,我睡了,晚安。你到了醫院也給我說一聲,注意安全。

    兩個人這才複合不過一兩個小時,已經開始黏糊起來了。

    梁松庭將手機貼著耳邊,一條語音反覆聽了兩次。

    聊天頁面又進來一條新信息,這次郁清灼改用文字發來微信:如果你覺得傅阿姨不能接受,或者時機還不成熟,不要向她提到我。

    任何一個愛孩子的母親恐怕都很難接受自己兒子與分手七年的前任複合。何況郁清灼的家庭關係混亂,郁母與梁父又有私情,不論這其中哪一條算在郁清灼頭上,他都可能會被長輩判定為不合格。

    郁清灼實在不想這段感情再生波折了,也不願意因為自己讓梁松庭母子失和。現在只要是有關梁松庭的事,他都會反覆掂量再做決定。

    可是他這樣的退讓只是讓梁松庭更心疼而已。

    梁松庭一點不耽擱,立刻回復他。

    ——老婆別多想,有我在。

    梁松庭不能答應郁清灼不向母親提到他。因為他們是正式複合,郁清灼值得一個公開的身份,更值得受到家人祝福。

    梁松庭到達醫院時傅晶還醒著,她入住的是一間雙人病房,隔壁一張床空著,母子倆說話什麼的也不用避著別人。

    梁松庭拉了張椅子坐在病床邊,手拿病歷單快速瀏覽了一遍,問母親,「胃復安已經吃了嗎?」這是防止膽汁反流的藥。

    傅晶快六十的人了,雖然平時身體沒什麼毛病,但被這麼一晚上折騰下來,看著還是虛弱了不少。

    她點點頭,說吃了,又說,「護士說服下以後會犯困,但我現在還不想睡,可能是看到你來了,人也精神了。」

    傅晶說著,去握住梁松庭的手。

    梁松庭讓她握著,同時接了一個繼父陳叔叔打來的電話。

    傅晶三年前再婚了,對象是他們公安系統內部的人,比傅晶小兩歲,還沒退休,因此時常要出差。但傅晶與他感情很好,兩個人有共同話題,相互能理解對方。梁松庭也很祝福他們這段婚姻。

    電話講完,梁松庭把手機放在床頭柜上,帶了點責備的口吻說傅晶,「你不會做飯就別瞎弄,陳叔叔說他走之前給你包了餃子放在冰箱裡,你就不能省點心,直接吃個現成的?」

    傅晶沒有做飯的天賦,這是她身上唯一的bug。

    傅晶在兒子面前也不繃著,點頭承認,說,「我晚上突然想吃點重口的,沒想到調料已經過期那麼久了。」

    梁松庭把傅晶的手塞回被子下面,再把床鋪高度降低,讓她準備休息,「明早我們出院回家休養,等陳叔周末回來了我再走。」

    傅晶到這時終於覺出一絲疲倦,她問梁松庭,「你工作那邊放得下嗎?」

    梁松庭最近兩年格外的忙,一般是每隔幾個月傅晶去一趟北京看望他,不捨得讓他再花時間回來。

    梁松庭說,「遠程辦公也一樣的,不耽誤。」

    傅晶看著站在床邊高高大大的兒子,再想到他大晚上地趕來陪床,心裡也不好受,忽然問他,「你和清灼複合了嗎?」

    梁松庭近來和傅晶提過一些自己感情上的事,他沒有猶豫地說了聲「是」,停頓了下,又說,「媽,現在不說這個。」

    這次複合在傅晶意料之中,她聽後輕輕嘆了口氣。

    梁松庭起身去關掉了病房的燈,又回到椅子裡坐下。

    傅晶讓他回家去睡,梁松庭說,「等你掛完點滴我再走。」

    這間醫院距離傅晶所住的小區不遠,等傅晶睡下了梁松庭可以回家休息幾小時,明早來接母親出院。

    母子倆都不再說話了,病房裡只有點滴管均速淌過的聲音。

    過了好一陣子,就在梁松庭以為傅晶已經快睡著時,忽然聽見她說,「松松,媽媽和你爸爸在感情和婚姻上並沒有給你做出一個好榜樣,我們結婚時有些草率,離婚也沒有太多顧及你的感受。但你對感情這麼專一,讓媽媽又驕傲又心酸。」

    梁松庭聽後笑了笑,對傅晶說,「媽,清灼也很專一,我們分開這些年他有他的難處。」

    傅晶並不是一個多慮多事的母親,但她始終記得梁松庭研三那年所經歷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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