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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6 14:29:34 作者: 多梨
    宋茉讀到天黑,楊爸爸回家了。

    多年未曾見,楊爸爸對宋茉還是很客氣,關心她的近況,不免問了幾句工作,宋茉如實回答。

    「辭職了。」

    「嗯,壓力太大了,想放鬆一下。」

    「對,等過了年再考慮找工作的事。」

    ……

    楊爸爸建議宋茉別再出去了,就留在黑龍江,留在哈爾濱——他想去哈爾濱開個分店,已經開始選址考察了。到時候直接讓宋茉過去當店長,他給開工資。

    宋茉只是笑了笑。

    還是楊媽媽轉過話題,說等會去收拾雜物間的床,還是讓楊嘉北睡那邊。

    楊嘉北說:「不用麻煩了,我和宋茉睡一個屋。」

    楊媽媽看宋茉,聲音放低:「那哪行啊?」

    宋茉笑:「行啊,沒事。」

    她態度挺自然的:「睡一塊兒就行,阿姨,您別麻煩了。」

    飯後,宋茉還聽見楊爸爸悄聲說楊嘉北「好小子」。

    二老絕對不知,其實應該是——「好姑娘」。

    好姑娘宋茉洗了個簡單的熱水澡,吹乾頭髮,倒在床上便開始閉目養神;過了半小時,楊嘉北才過來,他也剛洗過,一股淡淡的舒膚佳香皂味。

    宋茉要楊嘉北關燈,她還是撒嬌,說害羞,不知道手腕上的疤能不能欺騙住,但楊嘉北從不會拒絕她。順著她的臉一路親到脖子,咬了一口,捨不得,又舔了舔。

    他還是務實,壓低聲音:「聲音得小點,聽見了不好。」

    宋茉說:「那麼重,你能小聲?」

    楊嘉北說:「我輕點。」

    宋茉不太信他這話,偏偏人還真的就輕了,溫柔得好像不是他。宋茉習慣了也做好了被糟糕對待的準備,完全沒想到對方忽然就北方錚錚狼化身繞指柔了,令人措手不及。她自己懵懵地,忽然發現這樣的溫存有點糟糕,和她願望背道而馳,聲音被對方沉默地吃掉了,她皺緊的眉,刻意藏好的手臂,忍不住圈攬的雙腿,這些全都失了控,像驟然春回,化了一山的春雪。

    太糟糕了。

    這樣太糟糕了。

    她在糟糕中滿意地攀上巔峰的雲朵,於溫柔雲的臂彎中漸漸平緩了呼吸,沉沉入睡。

    楊嘉北說陪她就陪她,第二天就和父母打了報備。

    不是啥大事,不過楊爸爸楊媽媽給他們車上裝了不少東西吃的,還有兩箱礦泉水,一箱放後備箱,一箱放車裡。

    黑河之旅就此開啟。

    天公做美,一上午,太陽就放晴了,高速路也放開通行。直接開到黑河也成,不是啥大問題,但宋茉看了看地圖,問:「要不要先去五大連池?」

    楊嘉北想了想:「冰洞和地下冰河都關了,得五一後才開,咱們現在過去是不是不太合適?」

    「啊……」宋茉埋頭看地圖,「那也有其他可以看的哇,溫泊,還有黑龍山。」

    楊嘉北說:「行啊。」

    他執行力特強,說去就去,先去看了溫泊,這邊夏季人多,能看到石龍河邊的灰白色熔岩台,還能看到從茁壯黑土地上長出來的蘆葦低碧草……冬天遊客少了許多,只能看到天地蒼蒼一片白,遠處是枯黃草連天,蒼茫乾淨,好似冰雪封了這一方世界,唯有不凍湖水,透過清澈水,能清晰看到湖底青青碧草如往昔。

    宋茉蹲在湖邊時,楊嘉北始終守在她旁邊。宋茉一回頭,看他這副戒備模樣:「你咋了?」

    楊嘉北:「怕你掉下去。」

    宋茉輕嗤一聲:「你以為我傻啊?」

    對於常年生活在極北之地的人來說,霧凇不是什麼新鮮玩意兒。偏偏宋茉已經很久沒有來過,她還是興沖沖地拍了些照片——她已經好久沒有這樣好的興致,如果不是了解自己身體狀況,她差點以為自己現在是迴光返照。

    好像從踏上熟悉的黑土地起,好像從再遇到楊嘉北後,宋茉又重新摸到晴天的雪。

    當西伯利亞的冷風和著雪一塊兒降落這片沉默的土地時,在戶外行走已經成為一種再痛苦不過的酷刑。不過倆人裹得嚴嚴實實,也適應了寒風。

    中午在楊嘉北姨姥家吃飯,姨姥就住在五大連池鎮上,從溫泊開到她家,也就三公里多點。姨姥熱情洋溢地招待這突然造訪的兩人,做鐵鍋烀餅子,黑鐵鍋里放著土豆塊、鵝肉、白菜、豆腐……滿滿當當一大鍋。鐵鍋邊緣貼著圓圓的白麵餅,被燉熟的菜香氣煨熟。

    姨姥身子骨硬朗,還當宋茉是楊嘉北女友,熱情地招呼著,還將房間燒得熱騰騰,就怕她凍著。

    宋茉沒反駁,吃到後來,鼻尖都沁了汗。倆人吃過飯,下了一場雪,小侄子鬧著他倆人,在院子裡打雪仗,耍了好半天,宋茉才低聲問楊嘉北:「咱倆分手的事,你沒和咱姨姥說?」

    楊嘉北低頭,團了個大雪球。

    他悶聲:「你都叫『咱姨姥』了,我怎麼說?」

    宋茉:「咱倆都分手七年了——」

    對面的小侄子叫囂著,打斷宋茉的話,一個雪球砸到宋茉腳邊,她不留神,嚇一跳,後退一步。

    楊嘉北又躬身,團了個更大的雪球,穩穩噹噹地丟出去,直接砸到小侄子胸口,把小侄子砸得一屁股栽地上、四仰八叉仰著,摔了個屁股蹲兒。

    楊嘉北說:「還不到七年。」

    「到下個月一號,才算七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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