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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6 13:04:56 作者: 清清晚
他鬆開手,一枚上好的白玉玉佩,驀然出現在桌上。
「上次落在我這裡的,一直沒還給你。」
沉璧的眼眸瞬間一抖。
她剛要開口,門外卻傳來了吵嚷聲。
尉遲淮似乎還有話說,聽見外面的聲音,只好站起身,整理了下衣袍:「有人讓我過來,告訴你一句話……」
他壓低聲音,緩緩道:「主院的那片梅林,就要開了。」
話音落下,尉遲淮也沒再看沉璧是什麼表情,轉身朝著門外走去。
「喊什麼啊,我不是就在這裡!」
門外,盛常正擦著冷汗,見到他連忙道:「大人啊,這裡您可來不得,被殿下知道了,可是要……」
「好了好了,我馬上就出宮了……」
尉遲淮不耐煩地打斷他,朝宮道的遠處走去。
盛常探頭望向院內,正好看見沉璧坐在桌前,四目相對,盛常連忙行了一禮,默默退下來,去追已經走遠的尉遲淮。
沉璧回過神,看向桌子上的玉佩。
玉佩的花紋繁雜,上好的白玉質地,上面的繫繩卻已經陳舊,似乎歷經了不少滄桑的歲月。
一瞬間,腦海中傳來熟悉的聲音:
「玉能擋災,保平安,以後你帶著它,就不會再受傷了!」
「李沉璧,我只想你一世長安。」
她渾身顫抖不停,手緊緊捂住了嘴,眼淚瞬間落下。
十年大夢。
她一直不敢去想,那人究竟是懷著怎樣的心,一直守在原地,等她回家的。
後來,又是懷著怎樣的心情,種下院裡的那片梅林,告訴她,自己會一直陪著她。
在上一世出征之時,又是怎樣悲切絕望到極致,才會問出那樣的話來。
如今,又是怎麼在逆境裡,殺出一條血路……
守著他們的家。
手剛要觸碰到玉佩時,胸口裡驀然傳來一陣劇痛。
這疼痛如此熟悉,沉璧的身子瞬間不受控住,伸手扶住了桌沿,才堪堪沒有倒下。
下一刻,喉頭猛地一甜,一口鮮血噴涌而出,濺在了玉佩上。
她看著眼前桌上的點點血跡,一時間有些不敢置信。
明明已經解了毒,為何還會出現犯病的跡象?
頭腦一陣暈眩,眼前的景象逐漸變得模糊起來。
意識消失前,她顫抖著伸出手,拿起那枚玉佩,緊緊攥在手裡。
最終,眼前只剩下一片蒼茫的白色。
……
夜深,雪花從天空中飄落。
小院裡,李景成站在屋門前,望著陰沉的天色,周身寒氣瀰漫。
這時,房門被打開,一名老大夫從裡面走出來,朝著他行禮道:
「殿下,情況已經穩定,沒有問題了。」
李景成沒有看他,淡聲問道:「會危及性命嗎?」
「只要不毒發,就不會危及性命,但是……會如從前一般,失去所有的記憶,什麼都不記得了。」
聲音落下,李景成卻輕笑了聲。
看著眼前呼出的白氣消散,他嘆息道:「什麼都不記得了……」
「也好。」
他對太醫道:「下去吧,做得不錯。若你師父在天有靈,定會欣慰。」
老大夫連聲道不敢,李景成垂下眼眸,不再開口,旁邊的盛常見到了,立即走上前,引著老大夫離開。
大雪紛紛落下,沒一會兒,就落了廊下的人滿身。
盛常回來的時候,走到廊下,朝著李景成行禮道:「殿下,已經安排好了,等出宮之後,會送他上路。」
李景成點點頭:「動作利落點。」
「是。」
李景成說著,輕嘆了口氣:「你做的也很好,家裡面的事,不用擔心。」
「奴婢不敢。」
聲音從門前傳出,融冰正跪在地上,低著頭道:「殿下救我弟弟性命,奴婢感激不盡。」
她的手指緊緊抓著衣袍,頭也不敢抬,跪伏在地上。
李景成掃了眼她,緩聲道:「你弟弟的病,也快痊癒了,等再過一陣子,就讓你們見麵團聚。」
一聽見這話,融冰立即抬起頭,紅著雙眼磕頭行禮,不住聲地道:「多謝殿下,多謝殿下……」
李景成沒有看她,轉身走進了屋子。
門外,雪花翩然落下。
夜色漸沉,月牙高高懸掛在夜空之中。
沉重的喪鐘之音,在寂靜的夜晚驀然響起。
一聲一聲,迴蕩在漆黑的夜空之中。
東宮的角落裡,無遮無攔的空地上,坐在牆角里的人聽見聲音,顫抖著站起來。
他披散著長發,腳腕上帶著鐵鐐,抬頭看向宮中的方向。
聽見鐘聲一聲聲敲響,他忽然仰天大笑起來,仿佛癲狂一般,不能自已。
轉眼間,一行眼淚卻順著眼角滑下,滴落在地上。
他忽然朝前走去,卻被腳下的鐵鐐絆倒,猛地跪在地上。
滿是凍瘡的手指,緊緊抓著地上的殘雪,雙眼猩紅地望著遠處的天空。
仿佛又回到了那年,他站在父皇的大殿門口,親耳聽見裡面的人說道:
「二哥有治國之才,朝中臣子口口相傳,兒臣自愧不如,不敢擔太子之位。」
「呵,盛兒再有才華,終究也是紙上談兵,只會拉攏那些老臣,說那些治國的空話,又怎有你這份魄力,能助朕收回塞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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