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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6 13:04:56 作者: 清清晚
外面白光乍現,雷聲再次落下,懷裡的人也跟著狠狠一抖,用手緊緊堵住耳朵,趴在他肩上嚎啕大哭。
心頭顫動,他嘆了口氣,手伸到她身後,一下又一下撫著她的後背,一遍遍輕聲哄道:
「沒事了,沉璧,我在這裡……不怕了。」
漆黑的夜裡,低沉的聲音響在耳畔,像是寒冷深夜中的一束溫暖光芒,將她整個人包裹著。
很快,外面的風雨漸息,雷聲沒有再次響起,她堵著耳朵的手也漸漸鬆開了。
他把小人兒重新放好,躺在床榻上,用被子裹得嚴嚴實實。
看著他沾滿淚痕的小臉,紅腫的雙眼緊閉著,他忍了又忍,終究還是伸出手,輕輕抹去了她眼角的淚水。
一道低沉的聲音響起,仿佛帶著無限柔情,在她耳邊說道:
「聽話,睡吧。」
第49章 往事九
陽光暖洋洋地灑在地上, 驅散了雨後的凜然寒氣。
屋內,李驕身穿素縞,坐在妝奩前, 面前立著一張銅鏡, 鏡中倒映著的小臉憔悴慘白,杏眼紅腫得不像話。
身後披散著的青絲,正被人輕柔地挽起,梳成落落大方的髮髻。
修長的手指輕繞著髮絲, 聲音低沉溫和:
「小時候,我母親常年臥病, 卻一向注重儀容,不肯散發。所以她的髮髻,向來都是我挽的。」
李驕看著面前的鏡子,目光卻一直注視著身後的人。
那人也穿著素縞,身無配飾, 長身玉立,身量已經不似少年,多了幾分成熟與沉穩。
「多年沒挽過了, 手藝有些生疏。」
季堯看著挽好的髮髻,一抬起頭, 正好對上鏡中的那道目光。
他輕輕扯動嘴角:「郡主別嫌棄。」
李驕看著頭上的髮髻, 眼眶又一陣發熱:「我的髮髻都是母妃挽的, 母妃的手藝很好, 比侍女挽的還好看。可是, 自從母妃生病, 搬到寺廟靜養之後,就再沒給我挽過髮髻了。」
話音落下, 座位上的小人忽然轉過身。
她驀地伸出手,環住了季堯的腰,小腦袋埋在他胸前。
她的聲音悶悶響起:「阿堯,我母妃走了,以後她再也不能給我挽髮髻了。」
聲音一開口,就不自覺帶上了哭腔。
季堯心裡也跟著揪痛,猶豫了半晌,還是抬起手,輕拍著她的背,試圖轉移話題道:
「那我今日給你挽的,好看嗎?」
小姑娘緩緩抬起頭,抹了把眼淚:「嗯,你挽的也很好看。」
她眼裡泛著淚光,仰頭望著面前的人,忽然問道:
「以後,你還會為我挽髮髻嗎?」
眼前的身影瞬間一僵,半晌也沒有開口。
似乎早就料到會這樣,心裡湧上一陣失落,她剛要垂下頭,下一刻,耳邊卻傳來低沉的聲音:
「若是你想,以後,我為你挽。」
驀然間,李驕立即抬起頭,見季堯低頭看著自己,漆黑深沉的眼裡泛著微光。
眼眶一熱,溫熱的淚從眼角滑落,隨即被粗糙的手指抹去。
「別哭。」
話音落下,她眼前湧起一層水霧,瞬間模糊了視線。
臉頰覆上粗糙的手掌,輕輕摩挲著她的臉龐,掌心的溫熱無聲地熨帖著,暖意一路蔓延到心口。
淚水被拭去,她看見那雙漆黑的眼眸里,正倒映著一個小小的自己。
「阿堯,你……」
話音未落,門外突然傳來小廝的通報聲——
「郡主,季校尉,靈堂出事了!王爺請二位馬上過去!」
秋風凜冽,落葉撲簌簌落了滿地。
王府之中,白色的喪幡正在隨風飄揚,周圍寂靜如斯,偶爾能聽見壓抑著的哭聲。
李驕和季堯來到靈堂門前,看見高門貴族的家眷都站在門外,沒有進去。
門口的小廝見到二人,立即上前推開了大殿的門。
大殿之中,漆黑的棺槨停在靈堂里,殿內寂靜肅穆,玉家軍的將軍們幾乎都在場,卻皆沉默不語。
李玉珩站在大殿最前方,背對著大門負手而立,發上縷縷銀絲,襯著身上純白的素縞,一時顯得格外滄桑。
棺槨之前,小白玉糰子正跪在地上,旁邊的李景成靜默而立,神情淡然自若。
聽見門口聲音,李景成回過頭,看見李驕和季堯一起進來,不禁挑起眉。
他不做聲地移開目光,淡聲道:「既然郡主已到,王叔,小侄便斗膽開口了。」
李玉珩轉過頭,看著故弄玄虛的李景成,厲聲道:
「你到底要說什麼?」
李景成不急不緩地說著:「如今西域起兵,玉家軍折損了一名大將,傷亡損失慘重,父皇一直心系塞北,特來派小侄前來慰問,只不過……」
李景成的目光緩緩移動著,掃過殿中眾人,最後,落在了棺槨前的阿戰身上。
「王叔率領玉家軍騎兵,駐守邊境多年,如今一朝兵敗西域,父皇也在商議援兵之事,只是臨行前,讓小侄給王叔帶一句話。」
李玉珩皺起眉頭,聽見李景成淡聲道:「有句話叫,『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
話音剛落下,玉家軍的將士們立即炸開了鍋,不忿地大聲喊道:「我們玉家軍忠心耿耿,何時不遵過君命?」
「難道我們仗打輸了,就是臣子有了二心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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