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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6 13:04:56 作者: 清清晚
劍光霎時一閃,沉璧還沒來得及看清,眼睛就被人捂住了。
她被季堯按在胸前,什麼也看不見,只能感受到耳邊呼嘯的風聲,和接連不斷的廝殺聲。
這時,不知對方的人又說了句什麼,她竟然聽見季堯用西域語回了一句。
他聲音低沉又渾厚,說西域語的時候,帶著幾分壓迫感,勾得她心頭微動。
下一刻,後頸被噴灑上一股溫熱。
沉璧的身子顫抖起來,不用看,她知道那是血。
耳邊刀劍聲不絕,沉璧閉上眼睛,頭埋在男人胸前,手指緊緊攥著他胸前的衣襟。
她忽然想到,上一世的季堯被奸人設計,遭人圍攻,身死前線的時候,是不是當時的情況也如這般兇險?
是不是他也經歷過相同的絕望?感受過身體的力量逐漸流失,直到最後,眼睜睜看著利劍刺入了胸口。
該多疼啊……
忽然,一隻溫熱的大手撫上她的脖頸,溫熱粗糙的手指划過後頸,在細膩的皮膚上撫過,幫她抹去了鮮血。
沉璧微微一顫,抬起眼眸時,男人的臉龐和衣衫都沾滿了血漬,他擰著眉頭,薄唇緊抿,眼底里翻湧的戾氣一覽無餘。
感受到她的目光,季堯沒來得及看她一眼,就又將她緊緊按在胸前,手中利劍揮舞不停,刀劍相擊的清脆聲不絕於耳。
沉璧沒敢回頭,在余光中,還是看到了地上躺著的幾具屍體,以及手持大刀的數十名西域人。
她再次閉上眼睛,似乎聽見一聲雄鷹的嗥叫划過天際,伴隨著遠處此起彼伏的馬蹄聲,逐漸朝他們湧來。
她本以為是幻聽,直到這聲音越來越近,她才發現這是真實存在的。
「終於來了。」
男人的聲音沉沉落下,與之一同傳來的是遠處接連不斷的吶喊聲,黑色風沙和鐵蹄踏過之處,四方大地都在為之震動。
「都督!」
熟悉的喊聲傳來,一大片黑色風沙逐漸湧現,為首的宗桓穿著銀白色甲冑,策馬手持長槍,身邊跟著的阿戰策馬持劍,就連季堯的戰馬也緊隨其後,正朝著他們奔來。
山搖地動之間,烏泱泱的黑色士兵隊伍中,玉家軍的玄色旌旗正迎風飄搖。
看見幾人行到近處,季堯將懷裡的人兒交給阿戰,抬手接住宗桓拋來的長槍,翻身坐上戰馬,朝著身後的玉家軍士兵喊道——
「眾將士聽令!活捉西域賊寇者,賞千金!!!」
玉家軍的士兵們頓時吶喊聲沖天,跟隨主將策馬上前廝殺。
沉璧被阿戰抱上戰馬時,瞧見另一側的山頭上也湧來大批西域士兵,還好宗桓及時帶人前來,再晚一會兒,後果當真不堪設想。
此時季堯和宗桓沖在隊伍最前方,早已看不見人影,耳邊風聲和吶喊聲不斷,玉家軍的士兵猶如黑色風沙,瞬間席捲了整片戰場。
看著眼前熟悉的場景,沉璧的心跳也有幾分加速。
她記得上一世季堯死後,她來到軍營坐鎮時,軍中無主帥,自己也是曾領兵上過戰場的。
那時北境處境艱難,西域虎視眈眈,七萬大軍兵臨城下,沉璧和軍中幾位老將軍不眠不休,最終商討出來一套方案。
那一戰,西域七萬大軍被殺得片甲不留,當時她站在城牆上,看著城下敗退的西域殘兵,身邊的宗桓對她說:「夫人生為女子,當真可惜。」
霎時間,胸口裡忽然傳來鈍痛。
沉璧攥住胸前的衣襟,冷汗瞬間順著下巴流下。
身後的阿戰發現不對,慌張地要去抱她,卻又覺得不妥,遲遲不敢伸手,張口想說什麼又發不出聲音。
陷入一片黑暗前,沉璧聽見自己的耳邊,響起了一個頗為熟悉的聲音——
「騎馬並不難,難的是克服內心的恐懼,才算真正做到御馬。」
安靜了片刻,一個稚嫩的女孩聲音緊隨其後:「嗯……我上次從馬上掉下來,在家足足躺了一個多月才好。」
「所以嘛……」
女孩的聲音帶著幾分頑皮:「這次,你陪我一起騎馬,教我好不好?」
眼前漸漸浮現出一個少年的面容,正無奈地笑著:「屬下豈敢和郡主同騎。」
看著眼前少年的面容,高挺的鼻樑和深邃的眉眼,都讓沉璧覺得莫名熟悉。
沉璧低下頭,發現此時自己正站在一片廣袤的草原上。
草原一望無際,天邊白雲幾縷,在天空中漫無目的地遊蕩著。
不遠處,女孩一身艷紅騎裝,拉著馬匹的韁繩,站在原地扭捏許久,卻遲遲沒動。
身邊的少年身姿挺拔,手裡握著佩劍,站在女孩身邊,目光一直落在女孩身上,眼眸中帶著深深的笑意。
「你若是不陪我,我就不學了!」
女孩鬆開手裡的韁繩,一屁股坐在地上,仰頭指著面前的少年:「反正父王說了,不管我能不能學會騎馬,他那把弓都會給我!到時候,我一樣能上陣殺敵!將那些西域蠻子殺個片甲不留!」
少年笑得一臉無奈,只得取過馬匹的韁繩,蹲在女孩面前:「郡主的射術,的確是塞北數一數二的,不愧於王爺親自調教,只不過……」
少年搖了搖手裡的韁繩:「若郡主不會騎馬,到時候上了戰場,您可就變成步兵了,還怎麼領兵打仗?」
「所以你教我嘛!你騎馬騎得那麼好,陪我一起騎,我就不會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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