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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6 12:58:16 作者: 嗑南瓜子
    當日寧城駐兵數萬,什麼樣的婦人能隻身入城,殺得霍雲暘後全身而退,時隔經年,仍如大夢一場。

    孟行又催:「那安伯也去看看如何,需得快著些,折旗之後,她定要隨拓跋銑退往胡人陣後,到時候難以辨認。」

    所謂折旗是指攻城之前,箭瞄城上主旗,以鼓士氣。這幾日胡人攻勢不猛,多是天明則來,露晞則退。

    魯文安隨薛弋寒多年,明白拓跋銑是想困而不攻,等著城內自破,每天來鬧一陣,為的是一點點消磨掉城內軍心。

    他這幾日未親自督戰,也是料定了這個。幸而城內備戰良久,留的都是精兵良將,糧草軍需也多。

    然孤城一座,無援軍待命,早晚要撤。不知這城,哪時哪日就要易主。往些年,暫丟也不心疼,畢竟很快就能拿回來。

    如今朝將不朝,國將不過,胡人一旦過境,天才知道,何時才能驅除。

    他應了聲,起身道:「好,我去看看。」

    孟行急轉而走,戰時日常事務就在牆下前院,出門過了庭院,即是城牆馬道台階。

    孟行與霍慳一路小跑,魯文安反落在後頭,衣角在庭中水井一帶而過,底下那個「凌」字去歲添了新痕,可這種東西,誰能瞧見。

    孟行站上城頭時,只看見胡人如潮水湧來,而薛凌與拓跋銑轉向往後,旁邊袁歧臉漲的通紅,青筋畢露,牙齒咯咯作響,拉著孟行再道:」就是她,就是她,就是她!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就是她,寧城事……一定是她和拓跋銑連手做局。我們怎麼辦,明天她還來不來,還來不來,我要親手將她碎屍萬段。」

    孟行急道:「怎麼走了,不是叫你拖延一陣。」

    原方才薛凌搭箭之後,破風聲來,袁歧將箭矢斬於刀下,再按捺不住,高喊一聲:「魯落!」

    薛暝眉眼笑彎,早就說寧城的蠢狗在平城。她收弓在背,手指輕摘了面紗,揚臉笑與袁歧道:「霍狗安在,不與君同?」

    話音未落,一旁薛暝箭去如虹。袁歧被她分了心神,一時不查,台上旗幟應聲而倒。

    四面號角如雷,胡人大舉壓上,薛凌微頷首,轉身揚手,面紗搖曳的分外嬌嬈。

    魯文安前來,只得千軍萬馬里一點紅色背影爾。

    孟行氣的不輕,連問:「伱看清楚了嗎?是她嗎?確定是她。」說著話又要去看。

    牆下雲梯已起,四面亂箭流火,魯文安不知如何,反鬆了口氣。他看馬背上人身姿懶散,晃蕩如紈絝,根本不像個好好騎馬的,與孟行道:「不急,明日她還會再來。」

    袁歧跳腳道是:「絕對是她錯不了,她問起了霍將軍,分明存心挑釁。這仗還打不打,媽的,個賤貨怎麼會跑到胡人那頭去。明日我要出城,親自會一會她。」

    霍慳看了又看,只覺胡娘身姿異樣妖冶,攤手道:「這……這……我也不太信啊……你說旁邊那個……還能有點可能。」

    袁歧對霍慳全無尊重,大喝道:「你算個什麼東西,你閉嘴。」又望與孟行道:「我絕不會看錯,你那會瞧見了,就是她,咱們出城去,此人必死。」

    耳旁漸有慘叫聲來,什麼東西燒炸了噼啪作響。魯文安伸手,將那根折了的主旗扶起來,道:「守城要緊,今時不同往日,門是無論如何開不得的。這裡沒有瓮城,胡人一進來就是平坦大道,如何攔。」

    孟行駁道:「未必不能在兩側設伏,城外亦設伏斷其後路。」

    魯文安搖頭道:「如此城外的人可能進不來,損在外頭,無新丁補候,損一人少一人,現在我們要作守成,冒不起這個險。」

    孟行急道:」那安伯就依我所言,繩索放我等下去,明日陣前,我定要看看那女子是何方妖孽。

    她說她是寧城舊將之後,如今竟敢身伺胡人。」

    袁歧大怒:「放屁,雲暘當時還說名冊上根本就沒個姓魯的,你這會還信她鬼話。」

    孟行又求魯文安,道:「安伯……」

    魯文安盯著背影看許久,道:」你們要去看看也行,去年寧城的事,說實在的,我跟沈將軍都覺得詭異。

    既然人在胡狗那頭,說不定真有什麼陰謀詭計。用不著繩鎖降下去,等會我寫封信給胡狗,就說要和談,你們去就行了。」

    袁歧道:「怎麼和談,我們都他媽成反賊了,誰跟他何談。」

    魯文安笑笑,他倒覺得袁歧和他頗像,只自己逼著自個兒沉穩了些。

    孟行思索未言,霍慳道:「這要真能和談還好嘍,咱麼這幫人,本來就打不了幾日。沒錢沒糧,皇帝那頭也斷了,跟胡人打輸了要填命,打贏了什麼也落不著,這真是要了老命了,我這趕上的是個什麼世道。」

    袁歧伸手要推,攔住的卻是一支流箭,霍慳直縮頭。魯文安又往牆面走幾步,探身外看,回頭來道:」今日這陣勢,也不會太久的。

    這蠢狗變得會動腦子了,他想再耗一段時間。反正大梁內亂,耗不起的是我們。

    既然沈元州稱了反,咱們這也不在皇帝治下,就說願意給錢,先保個安寧,看看那狗如何開口。」

    他不復當年意氣,連去年銳利也不再,嘆道:「如果真能求和,哪怕……哪怕緩幾年也還好。」

    人坐到了椅子上,才知道那四條凳子腿撐的艱難。去年到現在,朝廷賦稅收了一次又一次,抽丁抽了一人又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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