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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6 12:58:16 作者: 嗑南瓜子
他揚手指天,一片暗紅的袖沿晃開,癲問:「咱們是今日才要去棱州嗎?」
劉聿收聲,無禮垂頭,輕道:「我這就去。」他轉身出門,又回頭看還站在原處的沈元州,血與淚流了一臉。
確非今日才要去棱州,早在年初初,就去了棱州。劉聿看地上祝詳,趙德毅總算找著人來收屍,不忘與劉聿道:「這好歹是個監軍,就這麼死了,我不敢隨意找人來處理,你這是要出發了嗎?」
劉聿無聲擺了擺手,又齜牙指了指裡屋,示意趙德毅千萬別趕著去觸霉頭,且小著聲點。
趙德毅應答,劉聿再看地上,嘆了聲氣,先往門外走。只記起棱州刺史雷珥,當日也曾這般躺在地上,或許事情從那時候起,就已然沒有挽回的餘地了。
屋裡沈元州還在回溯,登基,安城、春試、霍家、外戚,寧城、垣定,往事浮於眼前,沈府,本來就和這些人和事沒什麼兩樣。
他記起孟行等人皆言是天子遣人斬殺霍雲暘,莫非,他沈元州也要落得和霍雲暘同樣下場?
到底是哪年哪月信錯了君王,或許去歲就該將父母接過來,這是個什麼皇帝……他頭痛又起,思緒難以為繼……記不得魏塱登基那年,沈伯清與他在沈府同席相議。
「黃霍兩家保的天子,薛弋寒死了,江齊兩家都稱了萬歲,你說龍椅是篡的,你要造反啊。時也命也,丈夫順時而動,順命而為,爭什麼過往,你倒是,去與我掙個前路來。」
燭火忽明忽暗,薛暝在微光里彎了嘴角。雖不知道薛弋寒的印如何到了江府手裡,然薛凌與江府過往淵源,這也不足為奇。他既知薛凌身份,自然知道這印是她父親的,無怪乎要緊。
她從來,心軟情重。
鎖無聲扣上,「薛弋寒」三個字,又藏入一方金玉之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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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24章 洗胡沙
初三夜,月如勾。
薛凌在一桶熱水裡閉著眼睛,半夢半醒直至丫鬟來催,迷糊睜眼又忙不迭去了床榻,一夜好眠後,晨來天高雲闊,果然是要就此放晴的樣子。
因著昨日交代,含焉回來的格外早,薛凌早膳用過不多時,便見她畏畏縮縮往院裡來。
那三花貓不知從何處箭一般竄到了腳下,慌的含焉驚叫了聲,瞧清是貓,嚇的連捂了兩下心口。
薛凌本坐在檐下要等,看她一副做賊模樣,只得起了迎上前,面上帶笑,嘴裡卻是句低低埋怨:「你見著鬼了嗎。」往日就算了,現兒個住處多了倆姓霍的,說是去西北才跟著走,難保這兩日都在哪處盯著。
含焉撞著薛凌,方安穩了些,張口要說,薛凌又低聲道:「嘴巴閉上,餵你的貓,出去再說。」
含焉看她兩眼,雖沒明白過來,倒也識趣,應答了話,又小跑著往裡,不多時依著昨日樣捧出個小碟子來,老老實實蹲在那餵了一刻貓,
日上三竿,薛凌說閒極無聊,要往園外去。底下熟知她脾性,自是一概稱好,只問可要帶上吃食飲水。薛凌道是不必,轉頭問含焉去不去。
含焉笑說也好,近來沒跟著出去施藥,好些日子不曾上街了,她倒是要回房換個衫子。
幾人笑鬧,薛暝先去備了馬車,一群人出了門,薛凌與含焉上了馬車,旁的散盡,只余薛暝跟著。
離了壑園不遠,含焉便鬼祟去掀帘子,左右瞧過一圈,看無旁人,迴轉來與薛凌道:「嚇死了,這幾日姓陳的帳實在多,我背艱難,凝神間,白先生突然就進來了。」
話間余驚未散,又後怕道:「我怕他瞧出端倪,大氣都不敢喘。」
薛凌顧不得回憶陳僚是誰,心中連連暗罵「蠢貨」。逸白何等人,一定察覺了含焉不對,回去又得想法子遮掩。
她面上不表,安慰道:「沒事,你只說專心做帳,被來人嚇著就是了。」
含焉道:「我是這麼說的來,哪知他信與不信。我想你若是能讓他知道,直接問他就是,讓我去瞧,顯是不能讓他知道,這偷摸行事,我實在撐不住膽子。」
薛凌笑道:「沒事,你瞧著了就好,記清楚了嗎?」
「清楚,我沒做旁的,就記這個了。」
薛凌又問:「帳目來往,經手人名諱住處都有吧」
「這些都是要緊事,當然有。不僅是經手人有,就算中間人,也是要寫明白的。」
薛凌瞭然,得意更甚。她又哄得含焉幾句,馬車直往臨江仙,落座上茶布了點心,即喚人傳了筆墨來。
含焉接過東西,自尋了角落處憑著記憶寫的專心。薛凌隨手拿了碟糕子往窗邊軟榻一趴,吃著看著,護城河外金光一片。
戰者,兵與糧。兵在沈元州手裡,糧在霍雲婉手裡,好在,這兩方自己都能伸手去摸一摸。
逸白處倒也不用太過擔心,帳目一事,依稀記得他給過副本,自個兒要看,本是隨時都看得,隨意遮掩兩句,估計也不會猜自己遣含焉去偷記帳目。
她問薛暝:「李敬思那邊如何說。」
薛暝道:「今日應是隨時都去得,這會他定然不在朝堂上了。只是明日說不得時辰,怕是要等晚上。」
「如何明日說不得。」
薛暝提醒道:「明日有祭,文武都要跟過去,不知何時才散。」
薛凌始記起五月五正陽,天子要開祭壇行儺戲以驅邪。她歡喜更甚,將碟子往薛暝面前湊,示意他自拿著吃,道:」是了是了,我倒忘了,這事一結,咱們立時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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