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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6 12:58:16 作者: 嗑南瓜子
沈元州道:「願聞其詳。」
祝詳咂舌,道:」您說我知道,其實您也知道。這胡人如何,他短時總打不到京中去,三年五載也拿不了咱們大好江山。可黃家那頭,馬上就要兵臨皇宮了。將軍在此得勝,難不成回朝給人作貳臣?
咱們都是食君俸祿,陛下前些日子苦苦勸導,也就是指望您能把這西北駐兵帶回去。您這一推再推,現聖旨下來召旁人回援,他就是……陛下已經……
如今這局勢,您回也得回,不回也得回……依我看……」祝詳欲言又止……
沈元州道:「大人以為如何。」
祝詳道:」即刻呈書回京,秉明西北無戰,帶兵救駕,領旨討逆。只要將軍肯回,旁人也會回的。
咱們手中只有一壺之水,妄圖救兩處,則兩處皆失,不如救一處。這要救哪一處,將軍不為陛下想想,也為父老家眷想想。
非親非故,是此處,君臣父子,俱在京中啊。」他長舒一口氣,這話早就該勸了,一直尋不得時機。
「祝大人家中高堂妻兒幾何?」
祝詳愣了愣,實答:「這……本官不比將軍年輕,父母都去了,現妻兒有五,孫輩有三,另血親姻親約三十四餘人,將軍這是何意啊?」
沈元州沉默以對,半晌笑了一聲,手往側邊茶桌上摸。劉聿與祝詳同時看去,桌上擱著碗茶水,側邊是柄無鞘短匕。長約一尺,刀刃雪白生光。
卻見沈元州來回摸了兩下,像是沒找准茶碗位置。祝詳生疑,只當沈元州為難所致,倒是劉聿忙衝上前,端了茶碗遞到沈元州手裡。
沈元州接了湊到嘴邊,恍然才反應過來,搖頭道:「不是」。回遞給劉聿,微晃著腦袋疲憊笑道:「不是。」
劉聿忙道:「我去換一碗。」手中茶水確然涼了,他端著碗行至桌邊要倒,聽得一聲「啊」,登時寒毛一豎,驀地回頭,見沈元州右手抓著祝詳後頸,左手滿是鮮紅壓在祝詳喉嚨間,匕首已然從左至右貫穿。
祝詳口鼻血涌,雙目翻白,抬了數下手沒抬起來。劉聿實沒料到這齣,端著碗愣在原地,眼睜睜看著沈元州一手扯出匕首,緊握住又在祝詳腹間連捅數刀。
劉聿適才「哐當」甩了碗,上前死命要將沈元州推開,喊:「怎麼了怎麼了,你瘋了,他是皇帝御筆硃批丟過來的。」
沈元州泄了力道被推的後退兩步,祝詳仰面栽倒,連個掙扎勁兒都沒有,只剩喉間還有輕微咕嚕,崩開了三兩血泡。
劉聿也是急昏了頭,明知此人斷無可能再救回來,仍蹲下身查看了一番方嘆氣,起身跺腳與沈元州道:「這……這……這是什麼做法,你好歹……好歹,這接下來怎麼搞啊……這……」
他看沈元州,還握著死死那把匕首,手背青筋突兀如蟲,翻滾著吞噬尚未滴落的淋漓溫熱。
劉聿換了口氣,愁道:「那我找個人來處理了。」說完轉身要走。
「不用太過麻煩。」沈元州出聲道。
劉聿迴轉來,見沈元州笑著將匕首在身上擦的乾乾淨淨,抬頭尋常道:「去,遣個人去棱州尋都尉鄭光耀,讓他點兵,封城。」一邊說著一邊擱了匕首在桌上拿了快帕子擦手。
他愈平靜,劉聿反而大氣不敢喘,輕聲道:「……棱……棱州離這,是不是太遠了,這胡人才到平城,咱們……咱們怎麼,怎麼去調……調棱州的兵啊。」
說話間門被推開,趙德毅推門闖進來,他與沈元州交好,當初出了石亓那檔子事仍能平安落地可見一斑。
素日裡本就極親近,這兩日事多,更沒規矩,頭眼未斜,直衝著沈元州二人道:「烏州傳了信來,說前頭快馬……」話沒說完,踩了一腳血,這才發現地上祝詳。
「這他媽什麼……」他瞅了兩眼不敢認,又驚愕去看沈元州與劉聿。
沈元州仍是一臉無所謂的笑意,與劉聿道:「調什麼兵啊,讓他給我死守棱州,任何人不得藉此道帶兵回京。」
趙德毅抖落腳上血,湊到跟前問:「什麼棱州,咱們要去棱州?」他奇道:「怎麼又去棱州,咱們不回烏州?」
劉聿自覺頭都矮了一截,垂目不敢看沈元州,道:「這……這不是……公然……那……咱們……」
趙德毅聽不得他結巴,打斷道:「你怎麼了,嗓子卡球了。」他指了指地上:「這人怎麼回事,怎麼躺著了,他還監軍呢。」
沈元州所有的火氣恍然在一瞬間炸開來,手上青筋吸飽了人血,蜿蜒至臉上眉梢,裂口怒目,血沫噴了趙德毅一頭:」回什麼烏州?
就在此處,就守在此處,就占著此處。」
他一把揪住劉聿左臂,捏的劉聿「哎呀」一聲。沈元州怒道:」去,去棱州,現在去,快馬去,連夜去,去棱州,讓趙光耀給我守死,守死。
不守胡人,守魏塱的兵,守死!一隻蒼蠅都別放回京,讓他守死。
讓那個狗皇帝和黃承譽爭個你死我活,讓他們爭,我們在這等著。
你現在就去,去跟他說。
我沈元州,今日反了。
你聽見沒,我反了。
我沈元州坐擁西北,憑什麼給他魏塱奉詔?
我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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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23章 洗胡沙
口鼻呼吸,恍然大過了門外風聲,劉聿被他抓著連搖帶晃,掙脫不得。旁邊趙德毅聽得沈元州直呼天子名諱,一時不敢貿然上前勸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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