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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6 12:58:16 作者: 嗑南瓜子
這話囫圇古怪,薛凌生疑,手在腕間無聲旋了一圈,有心想說點話語威脅,話到嘴邊也覺犯不著。江玉楓是個聰明說,不說也知道,說了也無用。
如此便罷,垂了手往裡,只暗自思量平白無故,薛璃呆在這蠢狗最裡屋做的什麼,莫名奇妙。
再過木簾,她到底戒心江府,未立時進去,先探頭往裡瞧了一瞧。確然是有人坐在裡頭,看背影是薛璃摸樣。不尋常之處,是那人坐在個席地蒲團上。
她愈謹慎,尋思不好喊薛璃名字,乾脆衝著外頭張揚喊了聲「江玉楓」。裡頭人便瞬時轉過頭來,是薛璃無疑,連個偽飾都沒有,頂著一張和她多有相似的臉。
認出是薛凌,薛璃起身緩緩走了兩步,隔著約半丈遠問:「你怎麼來了。」話間疏離不滿,說完臉也轉向一旁。
本也沒指望他有個好相與,但既是薛璃在此,薛凌心下稍穩,想這蠢貨該不至於和別人合謀來娶自己性命,到底江府還一竿子人等活頭,江玉楓也沒那膽兒一起埋。
薛凌上前兩步,張嘴欲道「只是來取個東西」,話沒出口,離的近了赫然瞧見薛璃身上衣衫一股子寒酸樣,慘白里透著暗黃,衣角袖沿絲絲縷縷發毛,像是蹩腳衣娘連個縫邊功夫都沒做。
她破爛東西用過不少,這等粗糙東西也沒見過幾回,尚不如尋常人家針腳。第一反應是莫不然江府不要臉到了這等地步,在吃喝上虧待薛璃。
又看薛璃比往日消瘦許多,恨恨轉了半要喊江玉楓那蠢狗過來問個究竟,眼角餘光瞥見牆上木格力掛了副不大不小的江閎畫像。
她忽而記起什麼,再打量薛璃片刻,不可置信道:「你給江閎那老不死,服喪斬衰?」
她「哈」了兩聲,絞盡腦汁才回憶起稍許儀禮篇章。喪服,斬衰裳,苴絰杖,絞帶,冠繩纓,菅屨者。諸侯為天子,君,父為長子,為人後者。妻為夫,妾為君,女子子在室為父,布總,箭笄,髽,衰,三年。
說的簡單些,無特殊者,則臣為君,子為父,婦為夫,當守節持孝三年,穿麻衣,著管屨,怎麼難熬怎麼來。
聖人一張嘴,世人熬斷腰,書上是讀過這麼個禮,然從未見誰真正行過,不外乎在平日多些忌諱,不娶不嫁不慶便是了。
話落她自個人沒忍住笑出聲,拍了手掌道:「這一天天的,笑死人了,婦人夫喪三月歡天喜地的另嫁潘郎,賊子死了半年苦主還要戴孝批麻的日夜喊爹。」
她省了諸多寒暄,伸手道:「薛弋寒的金印,拿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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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21章 洗胡沙
一趟子話下來,薛璃搓手不及,半晌愣愣問:「你……你……你喊他什麼?」
薛凌伸著的手順勢指了指牆上江閎畫像,笑道:「你你你你,你喊他什麼?」
薛璃下意識順著看了一眼,又問:「你要印做什麼。」
薛凌耐心全無,縮回手道:「那本來是我的東西,借你賞玩幾天,如今我用的著,拿回來理所然,輪的到你來問做什麼?」
薛璃急道:「父親的東西,如何就成了你的東西?」
薛凌又指了指牆上:「你爹上面掛著呢,他的東西我不稀罕,我的東西還我。」
薛璃氣急上前道:「什麼是你的東西,明明是爹留下來的,憑什麼就成了你的東西。你那日當個什麼給了我,今日又要當個什麼要回去,你想來就來,想走就走?」
薛凌抬手,拇指指了指屋外:」誰留下來的我管不著,你從我這拿走,就還到我手裡。
若是在你身上,現在給我。若是不在,立刻去取,拿到我就走,你兄弟二人該哭喪的哭喪,該弔孝的弔孝。」
眼見薛璃還要爭辯,薛凌搶白道:「你若不給,今夜之間,我將江府連根子掀乾淨了自己找,你信不信。」
薛璃面紅耳赤,薛凌又催:「我不等人,你少說廢話,牆上現兒個只掛了一個,再掛兩個,就怕江府生麻不夠用。」
薛璃道:「你……」
薛凌轉臉向外,高聲道:「江玉楓。」
薛璃登時住口,急道:「你作什麼。」
「我看你做不得主,找個能喘氣的來,你給還是不給,你若不給,我去問另外個老不死要。」
她再伸手,冷冷道:「拿來。」
薛璃直直盯著她,呼吸聲沉,似怒意越來越重,卻終未發作,狠狠道:「在我房裡,不在此處。」
薛凌手指移了個向,指著門外道:「去取,即刻回來,我在這等,順路,換身衣裳。」
薛璃憤憤拂袖而去,薛凌慢踱著步伐跟上,瞧見他路過中屋時與江玉楓耳語了幾句,江玉楓輕說得一句什麼,薛璃便氣惱出了門。
薛凌適才上前,站了良久不見江玉楓抬頭看她,先開口道:」我固然不喜歡他,沒奈何他占了個婦人肚子便宜,和我生在了一處,話說好了。他在,你才能在這椅子上坐的穩當。
他有個三長兩短,你要去荒郊野外哭墳的。」
江玉楓又翻過一頁書,仍沒抬頭,溫聲道:「沈家火,你放的吧,這就要走了?」
薛凌冷冷未答,又聽他道:「是不是,事要到頭了。」說話間輕偏了偏腦袋,示意桌上:「茶水自己倒些,你來的急,沒準備旁的。」
拿腔作調,薛凌不願與之答話,盯了片刻自覺無趣,依言扯了把椅子坐下,想著薛璃斬衰一事出神,越想越是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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