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2頁
2023-09-06 12:58:16 作者: 嗑南瓜子
來人心領神會,道是點了茶湯,請去坐。薛凌等這句話已久,起身招手吩咐薛暝跟著,都沒進屋換身衣裳。
許是昨日立夏,今兒個午後陽光已有輕微燥熱,又逢昨夜大雨,園中濕氣未散,人出門走得幾步,好似邁進了蒸鍋里。
眼看著拐了幾道彎不是書房去向,薛凌不耐問往哪去,下人回說園中消暑的涼廳已搭在了別院裡,今兒個姑娘先瞧個新鮮,樊先生等人都在那處候著了。
她抽了抽嘴角勉強算著在笑,又跟著走了幾道,進得一扇圓拱垂門,磚瓦院牆忽而不見,四方藤蔓花枝為牆,上空綠葉碧梗為頂,周身有徐徐冰涼薄霧,確是個消夏的好地方。
走得兩步,已聽見人聲,再往裡,一樹樁處圍坐了四人正把盞言歡,她只認得樊濤和逸白,另兩人全沒見過。
下人先上去傳了個話,逸白忙起了身,小跑來迎,先與薛凌賠了個不是,只說另兩位友人臨時來訪,不好相拒,本想著早些散了再與薛凌會面,沒曾想知己相逢千杯少,這會子還沒散。
薛凌心中計較,莫不是早上正因為這個,逸白才特意拖到下午,當真成了自己小人之心。然再想這會也是下人去傳了自己才過來的,樹樁旁的凳子也是空了一張,明顯在等,若真是避諱,他大可晚點傳。
兩相矛盾,方寸間再想不透為何,她隔著幾步上下打量二人數眼,無謂道:「無妨,來的早不如來的巧,既然是你的友人,那大小和我也是半個之交。喝的是水是酒,都與我分一杯。」
逸白笑言得卻之不恭,引了薛凌往裡向眾人引薦,並未說得名諱家世,只說是主家來的貴客薛姑娘,毫不避忌道:「在下與她,要稱一聲小人的,諸位莫笑。」
又與薛凌道一一介紹了二人,一位是汝藺來的陳僚,另一位是雍州來的王澤。
樊濤見怪不怪笑笑道了安,與另倆人道是昨兒便見了薛家姑娘,世間妙人,先睹為幸,他實乃三生有幸。
另兩人對逸白這態度多少有些詫異,再看薛凌生得一副嬌嬌婦人弱柳貌,卻是凜凜鬚眉軒昂氣,生生把一襲桃花衫子穿出洌冽清冷來。
原本皆是有些不敢小覷,忽聞得樊濤此話,渾然有調戲之意,一時便另有計較,雖也躬身問了禮,語間卻別有意味。
逸白一瞬滿頭大汗,往來樊濤辦起正事也算中規中矩,於霍雲婉更是恭敬非常,沒料得在薛凌面前如此乖張,該是趕巧了遇著這兩日薛凌狀態不對,換個時日,單看她臉色,也不敢說出這話來。
他尚沒開口找補,薛凌上前一步抬眼笑道:「你叫樊濤,我該沒記錯罷。既說早見我一日便是三生有幸,那今日又見,豈不是要數六輩子的德?」
逸白唯恐人前起了爭執,笑道:「樊先生說笑,姑娘也是個愛說笑的,咱這倒湊到一堆兒笑了。」
樊濤跟著哈哈笑,手指了薛凌與另倆人道:「但得姑娘自認了,在下起止是積了六輩子的功德,只怕是閻王爺的功德簿上,寫足了我樊某人十八輩。」
陳僚與王澤相視,各自附和些許,薛凌抿嘴笑過,挑眉道:」可姑娘家,年十五便要及笄問親,我今年已十八有餘,你哪裡是早見我一日,分明是晚見我一千來日。
真要論起來,便是千年王八萬年龜,都倒不完先生該倒的霉,可見話不能亂說,功不能冒領。」
沒等眾人回神,又聽她笑道:」不過無妨,我來教你個法子,且做個言行一致,騙騙陰司。
薛凌指了指那空位,道:「你瞧,你方才既說見我是三生有幸,紅嘴白牙,空口無憑,不如,換換位置。」
眾人齊齊看到逸白身邊,樊濤亦忍不住望了一眼。席者,坐分主次,對門為上,兩側為偏,背門為下。
尋常規矩,主家或貴客席列主位,旁客為偏,陪客為下。按今日身份,逸白名義上是主家,實則是是陪客,樊濤身居垣定之功,坐主位並不算逾矩。至於另兩位,理所當然該是偏位。
至於薛凌,她既算半個主家,行陪客之實亦算得本分,何況又是來得晚了,且不能留個主位在那候她一人。或然根本說不來緣由,尋常茶歇,隨意落座也未知。
她站在那,光明正大欺樊濤:「讓我坐上頭,也好讓人家知道,你說的都是真心話。」
------------
第965章 洗胡沙
樊濤未料得薛凌今日如此咄咄逼人,一時稍愣,再看她雖言語冒犯,卻是一副恃寵生嬌的刁蠻女兒相,旁人瞧來多半只覺姑娘家可喜可愛,並無令人生厭的張狂感。
他反應倒快,起身一抖衣襟,朝左右拱了個手,笑笑往逸白旁落了坐,頗為無奈道:「無怪乎聖人難養女子,軍令猶輸閫令,佳人當前,這坐我是不敢坐了。」又與薛凌道:「這罪可不在我,早知姑娘要來,且請了瑤台與你,哪能留個樹樁子呢。」
言外之意,便是真有座次之分,這座次也是逸白排的,孰高孰低,搶了又有何意。他昨日既知薛凌與霍雲婉並非血親,心下只拿她一同做個謀臣罷了。明面雖讓了身,仍不願在陳僚王澤二人面前落了下風,口舌之間說是權因著薛凌是個女子才讓了座。
二人相爭寥寥數句,陳僚王澤倒是聽出個大概,各自心有計較,逸白笑笑道是「舊友相逢,嘗個初夏,怎還扯出個上下高低來。」又道:「即是樊兄美意,姑娘快坐吧。」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