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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6 12:58:16 作者: 嗑南瓜子
    底下人拿傘的拿傘,吆喝的吆喝,急急將薛凌擁回住處,熱水薑湯早早就備至妥當。逸白雖沒親自來,亦是遣了人問安,含焉來來回回跟著轉,眼瞅著薛凌進了浴桶還不肯離去,連聲說著就不該去,今兒這雨這麼大,山上怎麼走得。

    薛凌看她是真急,懶洋洋浸在水裡不肯答話。聽得久了,忍不住笑,含焉一時羞惱,氣道:「哎呀,我勸不得你,算了。」

    薛凌道:「你早些去歇吧,我無妨。」

    含焉又念叨數聲方退了去,薛凌仍在一汪熱水間泡了許久,始終思不透,人生處處有花紅嗎?

    她想剛才含焉的模樣好像魯文安,往年偷溜出平城,魯文安也是這般跳著腳抱怨就不該去不該去,就不該去。

    可是,含焉哪能和魯文安比啊。分明而今不在花紅處,花在舊時紅處紅。

    門外丫鬟連著問了兩回可要添水,薛凌知實則是催著自己該起。她自拿了衣衫,收拾妥當,又撿著送來的小食用了些後便躺到了床上。

    一夢驚醒時,看床邊燭台上只剩寸余。她抹了一把額邊冷汗,撐著起了身,坐得片刻,眼看燭火將盡,呼一聲吹散了余煙,下了床躡腳摸黑了走到窗邊。

    寢衣寬鬆,抬手間手腕處舊疤還在,蜿蜒在窗棱處像要牢牢鎖住,不讓她推開。糾纏許久,才聞得吱吖一聲,她顧不得濕寒氣撲面如刀,急急然探頭往天上瞧。

    偏這夜,雨腳如麻未斷絕,無星也無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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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962章 洗胡沙

    那隻還撐在窗棱上的手忙不迭往回伸到眼前擋了一擋,好似這無邊黑夜比正午陽光還要刺眼。

    「怎麼了?」薛暝撐了個燭台驀地出現在身後,薛凌迴轉身去,他又道:「我聽得窗戶處響聲不同尋常,感覺你呼吸也不順,顧不得其他,可是進了賊?」說罷又往薛凌面前邁近了兩步。

    原他雖日夜不離,到底男女有別。薛凌既已就寢,薛暝亦尋了個地方半眯眼。突然間聽到裡屋好像腳步竊竊,猛然驚醒細聽又消失了,還以為自己聽錯。

    猶豫之間,窗戶開合的聲音頗急,怎麼也不像薛凌自己推窗,登時嚇了他一跳,立即掌了燈來,便見薛凌站在窗前一臉呆滯。

    薛凌緩緩將手拿下來,漠然笑得一聲道:「無妨,我來看看老和尚說的星月在何處。」

    她伸手,示意薛暝將燭台給她。薛暝聞說不是賊人,稍鬆了口氣,雖有不解,卻立即將燭台遞了過來。

    薛凌接在手上往高處舉了些,道:「你瞧,這天上無星無月,要得夜明,非燭火不能。」

    今夜大雨,哪來的星月。然晚間薛凌與老和尚對話,薛暝亦聽得一清二楚。他觀薛凌,一直陷在進退維谷里不可自拔,既不忍往前,又難以回頭。

    但凡能選一個,無論哪個,都比現在好。

    既然薛凌三更半夜跑起來尋微光,薛暝猜她心裡頭約莫是想罷休,輕道:「古來世事難全,月不常圓,今夜雨下的大,天上雲厚了些,沒準明日便能瞧見了。」

    薛凌嗤了一聲,諷道:「沒準明日便能瞧見,沒準明日白天我就死了,憑他月如何明,星如何亮,也輪不到我看。」

    她自望了望手中紅蠟,想著方才夢裡那場大火若燒到京中來,就好了。縱是無星無月,這天必然也亮如白晝。

    薛暝輕道:「何必說不吉利的話。」

    薛凌挑眉,一時目光冷冽如刀,嘲道:」我就說世上不見神鬼,何來佛祖,無非就是一群無能之輩躲在僻靜處騙自個兒心安罷了。

    星月迢迢隔霄漢,怎麼比的上我手中燭火想照哪就照哪?」

    她勸薛暝:「你睡去吧,無需大驚小怪。咱這還沒撕破臉,安穩的很,再說了,我又不是真指望你來護我。」

    薛暝沉默欲退,卻見薛凌順手將燭台扔向了窗邊桌台。不知是不是孤燈星火僅如豆,不合她心意。

    確然這麼一摔,便是桌上紙張紛亂,仍未燃起什麼,那點微光轉眼熄的徹底。薛暝猶豫一瞬,默默嘆了口氣,上前將燭台扶起方借著外室來的餘光離去。

    薛凌仍在原地站得片刻,臨走微微側目,似乎還想再看看窗外,然終沒回頭,直直往床榻方向去。

    而桌上雖沒燃起來,最表層的紙張卻被燙了個漆黑色洞,恰蓋在「春」字處。此時不知,當真是再也不知寫了什麼。

    再醒來時,天光已亮,聞得窗外雨聲已歇,薛凌坐起卻未立時起身,而是招來薛暝,混若沒睡醒般耷拉著眼皮,有氣無力道:「你出去打聽打聽,那姓樊的走了沒。」

    薛暝知她不喜樊濤,然一時不知這人走了要如何,不走又如何,道:「若是問起,我如何回話。」

    薛凌霎時抬臉,恨鐵不成鋼惱道:「走了就來叫我,沒走就說我昨夜淋了大雨下不了床,問他討點藥吃。」

    薛暝不急反喜,覺著薛凌又復驕縱,該是好了些。正欲要走,忽見那破落氅子還在屋偏角軟榻上隔著,昨夜樊濤來,夜間回的晚,硬是沒人惦記這茬兒。

    他不看還好,這一看,薛凌跟著看了過去,沉默片刻,像是想透什麼,從床上一躍而起,朗聲道:「無妨,衣不如新,且找個人拾掇拾掇,能掛著掛著,掛不起來,隨地撿著吧。」

    薛暝點頭未答,又聽薛凌拖著鞋地往屏風處去,宛若是句信口:「雖那蠢狗不招人待見,倒也沒說錯啥,婦人之仁。」話落整個人便隱於屏風後,再瞧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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