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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6 12:58:16 作者: 嗑南瓜子
    她嘆氣,將紙揉作一團,百般不耐往牆上扔。薛暝愈加難解,不知從何寬慰起。自上月里那場雪後,是沒見幾天太陽。只這天晴下雨,於薛凌而言,無關痛癢啊。

    她既不是個愛賞春花秋月的,也不是個看天吃飯的,何況因著雨水充沛,園裡花反而開的極盛,都省了丫鬟來回澆。

    他想不出個緣由,也不敢勸薛凌休與天道置氣,沉默間聽得薛凌道:「年初聽聞司天監的神棍算卦,說今年必是春夏多澇,秋冬大旱……」本有寥寥傷感,話到此處卻停頓良久,嗤得一聲:「婦人之仁。」而後跳脫異常:

    「這蠢狗算的還真准,哪日捉來給我也算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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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958章 洗胡沙

    薛暝目光瞧著那紙團,一本正經問司天監現兒個還有好幾位,要捉哪一個。薛凌這會方憋不住笑,短促呼得一聲,豁然道:「能捉的話,全部捉來,有道是兼聽則明,偏聽則暗麼。」

    她自伸得兩根手指,將那紙團搓的提溜轉,未等薛暝勸說將司天監整個綁來只怕不太行,又道:「你遣個人,往臨春走一遭吧。」

    薛暝稍喜,這話的意思就是薛凌暫無打算親自往臨春去。但得她不去,當真將整個司天監的神棍綁來也無妨,挑個月黑風高夜,算完了趕緊丟回去應該能行。

    又聽薛凌道:「只是這如何走,我也沒個准數,你跟逸白都說的對,匹夫無罪,不過,我倒是想了另一遭。」

    她笑意浮上來,頓了頓道:「她與我李伯伯住過一段時日的,學了些亂七八糟給人砍手砍腳的活兒。現臨春既在打仗,必是缺醫少藥,沒準……」

    那笑意又無聲隱沒:「她既長的好看,又有用處,多活幾日也正常。去了找著城中說話的,照著模子問,不管好壞,只要一息尚存,就將人帶回來。」

    薛暝點頭稱是,想著薛凌急得很,當下便說要去安排人,立刻出發。薛凌抬手起身轉入裡屋,不多時拿出個牌子來。

    原是江府給的第二塊,現跟個果子一般丟給了薛暝,道:「無主之地,亂的很,身份未必好用,拿去做個憑證爾,多許些錢糧,換幾條尋常人命應該不難。」

    薛暝還是一一稱是,接了牌子轉出屋外。薛凌復坐回桌前,將那紙團一點點拆開來,又揉作一團丟進了廢紙簍里。

    一口茶功夫,薛暝回屋道是已然安排妥當,這等事,人多反而不易,找個得力的一人一馬不過城,直奔臨春即可。

    只是,他以為,找不著人才是好事。妙齡女子,落入那般世道,死了遠比活著好些。

    然這些話當然沒說出口,薛凌強笑說了聲多謝,仍坐著似若有所思,薛暝站得片刻,道是該午膳的點了,方才既應了逸白等人,不如早些過去,省了一會還得有人來催。

    薛凌並未立即答話,片刻後撐著桌子站起道:「是是是,你說的是,躲也躲不過。」話落方回了裡屋,尋了套乾淨衣裳換來,另招了個丫鬟說要改改髮髻妝面。

    這廂雲鬢才起,脂粉未勻,丫鬟只聽得她驚呼一聲「哎呀」,跟著人就噌地站起竄到了外頭,隔著幾步遠問:「昨日那院子,你可有找個人去看著。」

    薛暝迎著上前幾步,道昨日回來便交代過了,他知薛凌說的該是存善堂,特意提起特讓人往門聯上刷了層清漆,也省了字跡退墨。

    果見薛凌歡喜,道:「還有這玩意,你知道挺多。」

    屋裡丫鬟這才追出來,含笑相勸還得再塗塗。薛凌揮手道是算了,轉身就著屋裡茶水往臉上抹了抹,便招呼薛暝走,不忘抱怨般念叨:「一天天的人來人往,哪來那麼多人。」

    又問:「今日當真立夏?該不是找由子來拘著我,嘗什麼三新,今年冷的很,樹上梅子估計都沒指頭大。」

    薛暝跟在後頭,只想找個空隙回答「今日當真是立夏」。然薛凌不過幾句口水話,並非真心想問,屬實沒給他這機會。

    一路走將,天邊黑雲壓城,風雨欲來未來,又聽得她絮叨許許,不外乎皆是些賭氣與不自在。

    幸而語調還算活潑,到最後,薛暝也懶得再作回話的打算,只凝神聽了,一路跟著走,只覺小姑娘家,抱怨也有幾分天真氣在,好過一副行將就木懨懨態。

    一直到了花廳近處,切切忽止,薛凌突然停步,薛暝跟著身子一頓,見薛凌轉身過來,臉上全無生動,薛暝心頭一緊,輕道:「怎麼了。」

    薛凌恨恨道:「笑死了,我小時候讀的冊子,摞起來定比那樊濤的腦袋頂還要高,他敢跑來我面前高談闊論說梁史,大言不慚提兵道。」

    薛暝深以為然,忙道:「小人得志爾,何須放在心上。」

    薛凌斜眼看他片刻,沒好氣轉身續往前,二人一時無話,再聽得薛凌開口,已是到了花廳正間,遠遠瞧見含焉往這頭迎過來,在她身後的正是樊濤。

    想來應也瞧見了薛凌,卻只是原地站著靜候,並未相隨含焉。薛暝心中藏私,越發覺得此人生厭,殊不知眾人當前,到底樊濤是個外男,太過熱烈有違禮節,就地等著才是常理。

    他聽得薛凌還是那句憤憤不平的「笑死了」,想著確然可笑,隻眼看著就到了跟前,若無明面上過不去的打算,還是勸薛凌先忍忍這口氣的好。

    孰料薛凌續道:」不是笑死了他,是笑死了我。世事果然當局者迷,旁觀者清,縱我讀得萬卷書又如何,還不是被人矇騙於鼓裡,玩弄於股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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