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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6 12:58:16 作者: 嗑南瓜子
她捏著手腕,清楚明白的知道自己並非要趕著去救綠梔,只唯恐是,下一刻逸白活靈活現的講出怎麼食人來。
逸白忙叫住她道:「姑娘。」
薛凌頓步,壓著驚恐回身,道:「還有何事?」出盡一口顫氣,她搶白道:「你不去罷了,我另遣個人去。」
「姑娘,匹夫無罪,定是晚了。」
薛凌指尖一緊,眼中凶光突起,直直盯著逸白,片刻又笑開來,道:「你說的對,那還真是晚了。」
再無半分焦急忐忑,匹夫無罪,懷璧其罪,那一家子蠢貨肩不能提手不能抗,綠梔又不是個善於藏拙的,怕是,黃家人撤兵的時候,就沒了。
好似人一旦得了結果,便瞬間恢復如常,既然已經晚了,何必多作惦記呢,她看逸白,道:「你找我還有旁事?」
逸白淺施了一禮,道:「姑娘聰慧,是為著樊濤來京。近來垣定那頭還算安穩,他一直惦記姑娘暗河指點之恩,恰巧進得京來,想當面謝過姑娘。」
薛凌本沒記起樊濤是個誰,聽到暗河二字,方知該是逸白早早遣往黃承譽身邊的那個內應。雖還惦記臨春事,終是忍不住疑惑道:「他好不容易得了垣定,不在那小心守著,反跑來京中是什麼道理。」
逸白笑道:「姑娘這可是抬舉了他去,他怎麼就得了垣定去。那地兒兵馬將帥都是姓黃的,他一個外姓人,蘸著黃承譽的血才咬下一塊肉來,這會不走遠些,豈不讓人懷疑他染指黃家。」
話到此處,薛凌已然明白過來,料是那樊濤欲擒故縱。垣定出了那檔子事兒,離京又近,朝廷必然是下了重兵圍剿,眼見得西北兵力不日就回朝,這節骨眼兒上,還真是開溜的好時機。
一來表明自己無搶功之意,黃承譽之死全然是個意外,二來避開城裡惡戰,等雙方來個半死不活,再繞回去當個狗頭軍師,到時又是座上賓。
她不得不承認高明,卻又不想誇讚,哽著脖子嗤了聲,道:「倒是個好法子,該不是你教的。」
逸白仰臉與她,仍是玩笑般道:「姑娘可是愛抬舉人,這才抬舉完樊先生,又來抬舉我。哪裡就是法子好壞,可不是咱們人微言輕,惹不得旁人兵多將廣,且躲著些麼。」
薛凌搓了搓手裡輿圖,有心趕著出去,奈何這頭也放不得,想想耐著性子道:「今日京中來往查的嚴,做的穩妥罷。」
問完方覺多此一舉,逸白做事何來不穩妥,何況樊濤估摸著多不過三四人進京,一道城門攔不住誰,自個兒純屬糊塗,當下找補了一句:「我說是他必然要經過打仗的地兒,若是給外人逮了去。」
逸白道是都安排了去,明日就到了。言罷揶揄道:「這不特來與姑娘說一聲,免了明兒個還得去永盛尋你。底下人跑兩趟不關緊,壞了姑娘手氣可怎麼好?」
原他特意過來正為著這個,以防明日薛凌又早早去了賭坊。薛凌瞭然,不經意看手上輿圖已被自己捏成一團,強笑道:「近日無事,我去的多了些,你既說了,明日自是不回去了。」
逸白這才笑退了去,人一走,薛凌長喘一聲,喚了薛暝來,將那張輿圖鋪在桌上,拿手撫了又撫,只覺上頭臨春二字怎麼也撫不平。
然終了開口,說的並非是讓薛暝即刻著人去臨春,匹夫無罪,匹夫無罪,定是晚了……她指尖停在那處凸起,啞著嗓子問:
「你說,吃人是個什麼吃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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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52章 洗胡沙
薛暝靜默許久,並未想出個合適答案來。他幼來苦楚,雖見多了暗無天日,但著實沒煮過人來吃,真要答起來,只能是個胡編。
有心要說兩句世道艱難,又恐惹了更添傷懷,百般糾結後啞聲道:「聽聞是行軍之人殘暴,以民為糧。」
薛凌壓著指尖在那臨春二字上來來回回搓,半晌道:「我猜也是。」
屋內又是寂靜如許,薛暝垂頭良久後要退,忽聞薛凌緩緩一聲嘆,好似總算將那倆字揉得平了些,冷冷清清道:」我倒也在書上看過。
寫的還挺有意思。
說是嬰孩稱之和骨爛,婦女少艾則為不羨羊,男子老者肉糙,須得多饒把火……」
她喉舌發臭,只記起當初在平城翻到這些東西的時候,不過小有嫌惡,未如現今作嘔。
「只聽得胡人兇殘,會以漢人為食,怎麼聽逸白說,吃人都不分南北了。」
薛暝仍是緘口未答,易子而食四字,並非出自胡語,然這些口舌之爭,此間說來何意?
反是臨春那邊,仗打了兩月,已然這般悽慘,不知等到大局落定之後,連同禽鳥牲畜在內,城中能有幾數活口。
如此下場的,又起止臨春一城?
想到這裡,他自個兒先愣了下神,暗道自個兒是什麼人,沒來由操心這天下大事,抬眼看薛凌還瞅著那張輿圖不放,登時又回過味來,分明是看薛凌想的多了,這才跟著想了些。
偏生想了又無計可施,薛暝抬手,思忱還不如叫薛凌再去永盛玩上兩圈,遠比這會自在。
然這般舉措又怕薛凌覺著自個兒太過漠然,猶豫躊躇間,薛凌忽停了手,回頭過來,道:「哎呀,衣服還擱在書房裡。」語氣遠不如往日活泛。
薛暝忙道:「我這便去取來。」
說著要走,薛凌卻道:「算了算了,我自己去拿吧。」她自長出了口氣,將手上輿圖卷了起來,擋在額前透過窗欞往外看,正是霞色漫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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