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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6 12:58:16 作者: 嗑南瓜子
如她所料,皇家事重,死個人在外圍處也算不得啥,何況是她暈過去。周邊才得驚呼一聲,隨即衝上來二三御衛呵斥,止住眾人高聲,又蹲下來試探薛凌鼻息。
薛凌假裝體力不支,半睜了眼說是心衰難耐,早上未曾用膳,請求道:「大人切勿治罪。」
幾個御林衛交示一眼,去跟管事的低聲請示了一番,回來便對著薛凌道:「大禮已畢,你且先回吧。」還甚是妥帖問了句:「可有家眷在外處等你。」
薛凌半眯著眼睛,淚水盈盈嬌嬌怯怯稱謝,祭台上齊世言老淚縱橫,三呼「死罪」。
」民,自報舋歸田,刻肌刻骨,追思罪戾,晝分而食,夜分而寢,誠以天恩不可重沐,聖眷難可再恃。
怯感《相鼠》,有五情愧赧。以罪棄生,則違古賢夕改之勸,忍垢苟全,則犯詩人胡顏之譏。
伏惟先帝,德象天地,恩隆父母,施暢春風,澤如時雨。是以愚民徘徊於恩澤,而不敢自棄。
然民自分黃耇,力朽智衰,心枯志絕,無執珪之望。至此之日,與君長別,不勝犬馬戀主之情,謹拜表,詞旨淺末,不足采覽,貴露下情,冒顏以聞。
民齊世言誠惶誠恐,頓首頓首,死罪死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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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30章 不知春
台下寂靜無聲,魏塱暗舒了口氣,聽這措辭,還真就是來給先帝上個墳。再想陳王妃千方百計求歸故里,也是給自個兒送了一份大禮,這一家子都是忍辱負重的,所求無非闔家團圓,該不至於出亂子了。
要說齊世言也當真情深,遙遙拜別即可,再心誠些,托當地父母官呈一紙祭文來,已表足了心意,偏要這麼折騰。
魏塱與禮官示意一眼,場上起了些哀樂,蘇凔站在祭台下,看齊世言恍若不勝風力,隨時要被吹飛出去,一時心酸難耐,將手裡章程捏了又捏,兩眼泛淚。
梁成帝如何,他實沒見過。若真有千古名君在此,是否薛宋案就不會發生?
答案不得而知,此刻薛凌剛出了棚門。許多馬車皆候在此處,只是按理,普通百姓該是最後退場的,誰也沒料到居然有人先出來了。
壑園那小丫鬟也是吃了一驚,忙迎上來,看薛凌臉上赤紅未退,趕忙扶住薛凌,呼道:「姑娘這是怎麼了。」
送薛凌出來的卒子沉聲道:「你家姑娘身子弱,趕緊找地兒歇著吧。真若是死在場上,全家都要倒霉,沒這氣力,瞎參合什麼。」
丫鬟像是沒見過這等呵斥,當即紅了眼眶,混若嚇得不輕。那卒子並非惡人,放低了語氣道:「趕緊扶回去吧,此事就罷了。」場上百姓有個百八十人,不差這一個。
小丫鬟連聲道了謝,空出一隻手在身上摸索出個素荷包塞卒子手裡,道:「請大人喝茶。」說罷趕忙扶著薛凌往壑園馬車處去,似乎唯恐那卒子推辭。
然卒子站在原地,捏了捏荷包,默不作聲放進了袖籠里。他固非惡人,卻也不是菩薩。何況這錢,還得拿回去打點一下旁人。適才高聲,不就是怕小姑娘家不懂規矩麼。
薛凌一上了馬車,立即恢復如常。轉變之快,讓那小丫鬟有些發愣,結巴著問:「姑娘是……怎……怎麼。」
薛凌道:「你讓馬走快點,立刻回壑園。」她方才一副體弱多病樣上了馬車,不好再探頭指使人,給旁兒瞧了去,大小是個隱患。
丫鬟雖有不解,然不敢忤逆薛凌,先交代了車夫,方縮回車裡,翻出個格子備了茶水點心方小心翼翼問:「姑娘可是有什麼要緊事。」
一番折騰下來確有口乾舌燥,薛凌接了水,眉尖微動,只道:「我與白先生有事商議。」
話到此處,丫鬟識趣再不敢多問,一路馬車裡再無別話。然車馬實在快不起來,平日本就有禁令,又逢今日皇家白事,車夫哪敢橫衝直撞,倒比往日還多費些時間。
薛凌來回催了數次才到壑園門口,先交代丫鬟道:「你立刻去找白先生,就說我在花廳等他,不管他在忙什麼,一概丟了來見我。」
丫鬟應聲,急急跳下馬車跑開了去,薛凌卻沒急急跟上,而是坐在原處長出了口氣,方抬腳下馬車,以至於車夫等的都稍有不解。她站在車輪處,還有些輕微搖搖晃晃,卻似乎又沒那麼焦急了。
甚至於,好像……還想再拖一拖。
她始終都在糾結,善惡沒有一刻停止過拉鋸。蘇凔其人,活著後患無窮,不知得想多少辦法才能完全善後,若今日死了,真是一了百了。
那隻抬出去的腳又往回縮了一點,此刻應是午時正中,整個人的影子在腳下縮成黑乎乎的一團,萬全看不出人形。
那麼輕微一抖動,嚇的她膽戰心驚。舉頭三尺,光天化日,她竟然敢站在這當著昭昭烈日,想著怎麼弄死宋柏兒子。
薛凌拔腳往裡,許是小丫鬟催的急,逸白以為事關重大,沒在花廳乾等,一路迎了出來,二人在外廊拐角處相逢。
薛凌急奔上前,顫聲道:「如何,宋滄如何。我想錯了,我昨晚想錯了。無論如何,他是宋柏兒子,我不能這麼做。」
逸白這才明白過來,是為著這個,先勸得薛凌冷靜些許,又道:「姑娘糊塗了,你當他是故人,他卻要置你我於死地。莫說能不能,雖底下人還沒回話,可現在,只怕多半來不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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