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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6 12:58:16 作者: 嗑南瓜子
花花言語,什麼時候聽不是聽,當務之急,得將齊世言打發掉。若魏塱知道蘇凔手裡捏著的是啥,只怕是即使梁成帝詐屍,他也得先從蘇凔手裡拿了去。
薛凌離得遠,又有意逃避,是爾不明裡頭這些細微。蘇凔本是按下驚愕,站得老實,一時是表也不想表了,死也不想死了,只想事後問問齊世言,清霏在哪。
當真是一腔深情昏了頭,他倒沒想想,這會子表與不表,還由得他?
幸而事態上沒發展到魏塱問蘇凔手裡是啥的地步,人人問候齊世言之時,許是這位老臣故地重遊,與舊友陰陽兩隔,激動了些,沒答上幾句話,忽而一個前傾,眼看就要栽倒在地。
周遭驚呼聲眾,推輪椅那男子反應也快,側身就扶,齊世言整個栽人懷裡,折騰老半天才重新坐回椅子上。
蘇凔一直關注著其人,眼見齊世言要倒,當即快步上前,雖不如那男子在身側快,好歹也是立馬奔到了輪椅旁,這才鬧出薛凌看到的場景來。
待齊世言坐穩,蘇凔趁著近身功夫,焦急喊了聲:「伯父。」齊世言辭官身退,自稱草民,他便不好再稱大人。又問:「伯父可還識得晚輩。」
齊世言轉臉看他兩眼,歉意笑笑道:「原來是蘇凔小蘇大人,承蒙……」他有些氣力不支:「承蒙關懷。」
蘇凔心痛難當,急道:「伯父如此……如此,怎不在家安心養病,忠君之事,在誠不在行,先帝九泉有知,豈能看你如此。」
不等齊世言答,魏塱亦上前兩步,一臉痛惜道:「朕已傳了太醫,齊老不妨先往旁出暫些。今日除卻先帝祭,也是朕……朕生身母親封陵之禮。父皇若在,定不許朕誤了母親吉時天數。」
蘇凔甚是擔憂齊世言身體,忙附和相勸,周遭又過來幾個臣子,跟著加以勸慰。魏塱似乎並不想給齊世言反對的機會,衝著值守的御林衛道:「來人,先將齊老送往行閣暫些。」
人未到近前,齊世言堅決道:「且慢。」兩個字花了他太多力氣,話音一落,咳了數聲,蘇凔更添憂心,連連勸道:「伯父且先歇著吧,與先帝作祭一事,不爭這一刻。」
上墳而已,古來臣子給先帝上墳,趕上心情好,啥時候都能來齊世言既山水路遠的到了,等祭禮一完,莫說上墳,就是在陵碑住上幾個日夜也無妨。
他一門心思替齊世言身體著想,魏塱看在眼裡,喜在眉梢,只說這蘇凔不愧是自己提上來的人,當時雖是個無奈之舉,但這一年下來,可著實是用的順手又順心。
齊世言咳著不忘擺手,示意不去不去,總算等他咳完,居然也是摸摸索索從懷裡掏出捲紙張來,上頭墨漬醒目,顯然是寫著東西的。
魏塱如臨大敵,齊世言緩緩抖開,一聲「陛下」喊的像是在搖尾乞憐。他道:」陛下,請憐……草民一腔丹心。
民與先帝,有君臣……臣之誼,姻。親之情,至交之道。四年前,先帝龍馭賓天,留民一人苟活於世。是民有負聖意,愧於天家,故而上蒼降災,餘生受困頓之苦。
因自覺命不長已,不敢妄離凡俗,特來與先帝請表。還請陛下,允我半刻,容民親表罪賦,民感激涕零。」
那張紙徐徐抖開,上有殷紅斑斑,像是咳上去的血漬。魏塱離著幾步遠,掃過一眼,但見字跡潦草虛浮,新墨疊舊墨,估摸著是齊世言親筆寫就,甚至一日不能寫完,斷斷續續不是寫了幾個日夜。
話到此處,似乎拒絕不得,旁兒蘇凔甚是急切,又勸齊世言先行修養一陣。魏塱輕嘆一聲,再近的兩步,痛心道:「齊老德行感天,朕豈能拒之。只是憂齊老身貴,若在父皇面前有損分毫,豈不怪朕處事不周。」
齊世言苦笑道:「草民螻蟻賤命,風燭之軀,何來體貴一說,陛下……」
魏塱打斷道:「既是齊老堅持,請吧。」方才說話的功夫,他已寥寥看過那紙上內容,確是些無病呻吟,並無不妥之處。想來自自己登基,齊世言在位三年余,未有逾矩。想來縱是文人風骨,難免貪生怕死人之常情。
三四年金鑾殿上都對峙過了,豈差今日這一著。
魏塱大手一揮,齊世言拜首稱了謝恩,那男子便要扶他下輪椅。蘇凔跟著手忙腳亂去攙,魏塱道:「免了免了,就行椅過去吧,諒來父皇在世,亦不拘於這些俗禮。」
齊世言再拜首,魏塱又交代道:「遠凔也扶著些齊老。」
蘇凔求之不得,一併與那男子將輪椅緩緩推至墓門碑前的祭台處,輕聲勸道:「伯父,到了。」
齊世言掙扎數下,強硬喊那男子道:「秉文,扶我,扶我……起來。」
這會子魏塱已不再上前勸,終歸這老不死要折騰,那就折騰著吧。說什麼吉時天數,昭淑太后的封陵禮早過完了。
那喚作秉文的男子無奈,和蘇凔搭了把手,將齊世言架起,拖個大胖蘿蔔搬拖到祭台之上,蹣跚一陣,勉強立穩了身形。直叫旁人感嘆當真是世有華佗,這中風之人都能立起來。
蘇凔殷勤要接過齊世言手裡賦表,齊世言連連搖頭,堅決拿在了自己身前。一番拉扯,眾人才反應過來,蘇凔蘇大人手裡也還捏著些馬屁之詞,倆人要能一起念了倒省事。
遠處一陣輕微喧囂,是薛凌裝暈倒在地上。她早已沒看場上如何,想著救不救得蘇凔,好歹要離開才能想辦法,定下心思,掐了片刻命門處,當即面紅耳赤,仰面栽倒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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