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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6 12:58:16 作者: 嗑南瓜子
這也如病急亂投醫的揣測勉強壓住她心頭恐慌,一雙淚眼迷離再次恨恨瞧向祭台處,只一眼,叫她瞬間眼珠子差點掉出來。
蘇凔已然起身,隔得遠雖瞧不清表情,然他手上還明晃晃捏著一筒狀東西。不作他想,定是昨夜那捲自表書無疑。
薛凌猶不可置信,手忙腳亂往臉上糊了一把,大驚之下都忘記了自己身處何地,只想著怎麼可能,蘇凔站起來了,東西並沒呈上去。
此情此景,根本不可能發生這種事,文武當前,他官位在身,就是捧著一坨狗屎說要皇帝鑒閱,魏塱也得沾手上聞聞才行。
所以皇帝不可能拒臣子表,難道是蘇凔事到臨頭改了心意?如此固然好,可人都跪了,怎麼可能改,就算他要改,魏塱又不是個死人,說呈是你,說不呈還能是你?
薛凌越急越亂,越亂越理不出個頭,腳下往前了好幾步,眼看都要撞御林衛的槍尖上,一老婦人扯了她一把,憂中帶慈,憐愛道:「小姑娘這是傷心到哪出去了,人有生老病死,便是天子太后,也免不得這糟啊。」
薛凌回神,這才看清腳下,轉臉看下那婆子,擠出笑意點了下頭算是答謝。婆子丟了手,好似並非是有意救薛凌,而是以為她著實傷心過度,心痛難支,一時自憐其身,嘆道:「也不知老婆子能活到哪天。」
又搖著腦袋傷懷:「人這一輩子,活的長了,罪受的多。」
可惜薛凌無心關注於她,全付心思都在祭台處一點一滴上,這會子才瞧見,文武都朝著入口方向瞧,有個年輕男子,推著架輪椅緩緩往中心處走。
然輪椅上是誰,她想著便是瞧的清楚,她也未必認識,更莫說實在是瞧不清,何必花心思去細看。
晃眼間僅大致輪廓見其一副風燭殘年,行將就木的樣子。她也顧不上去猜來者是誰,終歸能讓層層御林衛不請示便放行的老不死必然舉足輕重,又遑論天子臣民全停下手中活計只等他一人,估摸著得是幾朝遺老,來給梁成帝上墳?
她看向四周,搜腸刮肚欲求先行離開,想想辦法,必須想想辦法,無論如何得想想辦法,宋滄不能死在這,至少不能就這麼輕而易舉死在這。宋柏就剩了這麼丁點東西,媽的,就算是宋柏養的狗,也不能讓他死在這。
如何才能神鬼不知的走呢,自己的身份是李敬思通融來的,萬一出了亂子,要牽連一眾人。
如何走?裝作哭昏過去?
她焦頭爛額如熱鍋螞蟻,周遭一聲驚呼姍姍來遲,然並非是她以為的有誰血濺當場,而是一男子半信半疑的激動:「天啊,怎麼來的好像是齊大人。」
薛凌沉浸在無計可施的漫天痛苦裡,全然沒聽見這個齊大人,倒是旁兒像是與他相識,好事低問了句:「哪個齊大人?」
那男子不敢直接抬頭細看,恐被人發現了治一個不敬不成的罪,只偷摸間或仰臉眯縫著眼瞅了又瞅。
薛凌將手腕抓的要出血,答案總算呼之欲出,那男子道:「真是齊大人啊,他竟成了這樣。」
他連喊了兩聲天爺,旁兒愈發忍不住好奇,低道:「到底哪個齊大人啊,你自說自話不是。」
「前禮官齊世言齊大人啊,我朝哪還有第二個齊大人啊。」
「你怎認得出他?」
男子聲音壓的極低:「章和三年,先皇后壽,我為宮中送玉器,與齊大人有數面之緣,仰他品行高潔,文墨淵厚,事後仍有往來。去歲他離京,我還去送過。」他愈說愈是悲痛,嘆道:「大人怎落得這樣一副身子……」
旁兒那人卻無這般深情厚誼,自也不知齊世言離京時已然中風偏癱,不然估計能寬慰男子一句,落得這身子不錯了,好些個是在床上躺到死的。
他只附和男子念叨了一句:「原來是這個齊大人,我也是聽過的。」
話音未落,一張泣露梨花面湊到兩人中間,嬌嬌臉龐卻生的一副沙啞嗓子,像是下一秒裡頭要蹦出個纏舌小鬼來。
薛凌問:「你們說的是哪個齊世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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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9章 不知春
二人齊驚,各往周遭看了眼,才急急噓聲,示意薛凌小聲些。最先認出齊世言那男子湊近兩步,壓低嗓子道:「小娘子是何家人氏,我與友人只隨口一句,當不得真。」
聽他語氣措辭,該是個知書識禮之人。薛凌往祭台處看了一眼,那輪椅離魏塱多不過還有三四丈遠。她回頭盯著男子,雙眼血紅,咬牙道:「你說哪個齊世言。」
男子不解她何以如此悲戚,不敢再推諉,小聲道:「正是前任禮部郎官齊世言,去歲辭官歸故的那個。」
薛凌道:「可是中了風痹半死不活,收了個娼妓當女兒那個?」
男子霎時變了臉色,愈要發作,卻受制於場合,半晌恨恨說了聲:「小姑娘家,還是多修些口德。」說罷一甩袖,轉了個面往旁兒擠了幾步,再沒搭理薛凌。
她往場上再看,輪椅已近到天子跟前。不管齊世言是怎麼進來的,到底君臣有別,他總不能直接撲倒魏塱身上去。
約莫丈遠距離,輪椅停下,推輪椅那男子跪身行了禮,場上禮樂皆停,一時只剩些許風聲。
齊世言顫顫巍巍垂頭拱手,語氣因中氣不足有些飄忽不定,然話語還算清晰,吐詞也連貫。說的是:「草民齊世言,叩覲天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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